康熙蹙眉分辨,“朕何曾怀疑过你?”
他只是需要时间来解决麻烦,反思自己过去的大意。
方荷面色嘲讽:“还得多谢皇上叫春来待在我身边,才叫我知道原来我身边有那么多暗卫,难不成您是叫暗卫来保护我的?”
康熙欲言又止。
他想解释,他一开始叫暗卫盯着方荷,是怕她逃跑。
可后来确实只是想保证她的安全,不然他也不会给春来隐瞒不报的权利。
康熙有些无力地问:“你想要什么朕没给你?朕私库里的奇珍异宝,流水一样往头所殿送,哪一样不是你喜欢的?”
方荷轻轻拍了下康熙的胸口,“我贪财,是因为我从小就知道,任何人都靠不住,只有金银能叫我过上好日子,不会背叛我。”
“我能查出各宫那么多事儿,还得多亏了那些黄白之物呢,您只会叫我等,它们却能叫我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康熙面容愈发冷峻,“若非仗着朕对你的恩宠,相信朕不会杀你,你现在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黄白之物能买你的命吗?”
方荷依然气定神闲,“您被德妃骗了十八年,依然愿保她荣华一生,我越来越明白万岁爷的仁慈,自然敢放肆。”
“传递消息的时候,我一句添油加醋都没有,她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我从来没有主动害过一个人,为什么要害怕呢?”
康熙眼神渐渐冰冷:“你答应过朕,不会叫朕失望,可你……”
“因为我对皇上很失望。”方荷抢在他前头,笑着把叫康熙脸黑的话说出口。
“将心比心,皇上要我心里有你,皇上做到了吗?”
康熙有些不可思议,“你想要独宠?你……”
“我没做过那种不切实际的梦。”方荷笑着再次打断康熙的话,甚至笑得身体轻颤起来。
“我只是想叫皇上知道,皇上要我信你,哪怕知道会失望,我还是尝试着想让皇上成为我的全世界,可您叫我的信任变成了笑话,叫我后悔自己当初跟您回京。”
“凭什么女子天生要温柔贤惠,嫔妾偏不,您喜欢的不就是这样与旁人不同的嫔妾吗?”
康熙被她这一句句含笑却带着十足狠厉的话,惊得心口猛地跳乱了几下。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方荷,一时间甚至让他生出几分无措来。
她眸底的疯狂和冷意,叫她娇软的声音变成一把把温柔刀,扎得他心窝子尖锐地疼起来,不自觉松开了拥着她的胳膊。
他眸底的震惊泄出几分,“朕以为……你跟宫里的女子不一样。”
“所以皇上能拿我跟其他人比,我却好的坏的都要接着,甚至要甘之如饴才算感恩,凭什么啊?”
方荷趁势后退几步,摊开双手,无辜却又带着几分格外天真的冷漠。
“她靠着贤惠伪装自己的蛇蝎心肠,我坦坦荡荡做一个蛇蝎毒妇,我们确实不一样啊!”
“如果叫皇上也对我失望,那只能证明皇上当初的冲动错了,我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性子,您非要带我入宫的时候就该知道!”
康熙咬牙上前一步,逼近她。
“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方荷大笑着抬起手,轻轻碰触康熙越来越黑的脸。
“当时在龙舟上我与您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是真心,可有些话我没说完。”
“我讨厌做好人,好人幸运些,大概一辈子只会吃点小亏,处处忍让别人,不幸的话……就算死了,最多是冤魂索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打个魂飞魄散。”
“恶人活着被人害怕,死了变做鬼都是叫人胆寒的恶鬼,厉鬼,如果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公道,那我宁愿化成厉鬼,也要亲自来讨,闹得整个皇宫不得安宁!”
康熙额角的青筋猛地跳了跳,本就黑沉的面色更似添了一层冰霜,叫原本温暖如春的屋里瞬间冷了下来。
方荷却仍然扬着灿烂笑意挑衅,眸光在烛火的映射下,竟平添几分妖异。
“皇上生气啦?可这是您冲动的代价,除非您此时此刻就杀了我,这一点我还是信皇——”
康熙没叫她把话说完,冷着脸倏然上前,蓦地掐住方荷的脖子,眸色狠厉,语气更冷。
“你想死——”
“唔……”方荷像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面色苍白些许,却依然费力地挤出来一抹笑意。
“忘了……忘了告诉皇上,我也怀了……怀了您的孩子。”
康熙额角青筋暴起,像被烫到了一样蓦地放开了掐着方荷的手,几近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方荷的肚子,又抬头看她,狠鸷的神色糅杂着浅浅迷茫,叫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这混账竟然有了?
他却因不想她被前朝那些弯弯绕绕的阴私吓到,信了她的吃醋,一直被蒙在鼓里。
方荷没管脖子上的疼痛,眸底闪烁着隐含生理泪光的熠彩,配上脖子上的凌乱,看起来格外可怜地抚着自己的肚子。
“还有十二天,就满四个月了呢。”
“恶事做尽的德妃娘娘,能凭着身孕肆意借刀杀人,嫔妾一想到是在云崖馆怀上的,差点就被德妃娘娘给弄掉了,嫔妾这心里就如烈火焚烧,一刻也等不得了,所以只能效仿一下德妃娘娘。”
她看到康熙略苍白的面色,心下冷静又带着说不出的痛快,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您现在,是要叫嫔妾一尸两命,还是要等嫔妾生下孩子再发落啊?”
康熙下意识上前想拉住她的手,叫她坐下,好让太医过来瞧瞧,刚才有没有惊着她的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