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怕皇上突然大发雷霆,反正昭嫔这觉是甭想好好睡了,别说腰不舒服,就是爬都得爬出来……
“不是说雨花阁院儿里的梅花开得不错?”康熙淡淡开口,“过去瞧瞧。”
梁九功愣了一下,接着便抹掉额头上冷汗赶忙应是。
“奴才这就喊轿辇过来。”
皇辇迅速又悄无声息地过来,绕过头所殿往雨花阁那边拐,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瞧着倒像是康熙晚膳后,特地去雨花阁赏花似的。
过了这一晚,康熙就不再直接往头所殿去了。
他吩咐梁九功,“你先去瞧瞧头所殿的宫灯亮不亮,要是亮了再回来禀报。”
经此一事,梁九功是彻底服头所殿那祖宗了。
她到底给皇上下了什么迷魂药,才把过去格外注重规矩的主子爷给弄得如此五迷三道??
一直到小年为止,四十多天的时间里,头所殿的宫灯总共亮了不到一半的时候。
康熙一点都没生气,甚至每回从头所殿出来,心情还都特别好。
至于不点宫灯的理由……康熙想知道的消息就没有不知道的,自也听说了慈宁宫里皇玛嬷大发雷霆的事儿。
其实方荷就算不灭宫灯,临近年底他也不能一直去她那儿。
有子嗣的妃嫔,还有跟前朝有关系的妃嫔,尤其是家人在外地当官的,都得去加以安抚。
但她灭了宫灯,回头敞开大门伺候他的时候,总会格外讨巧一些。
那小嘴儿比果子还甜,直叫人欲罢不能,他乐得隐下这桩不提。
方荷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许是妃嫔们都被孝庄那番训斥给吓着了,除了隐晦地阴阳怪气一番,也不敢再说别的。
她就当这事儿过去了,高高兴兴准备过年。
可在除夕宫宴之前,孝庄却叫人把方荷请到慈宁宫,一进门就叫方荷跪下,表情疏淡。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方荷摸不着头脑,难道是算后账?
可当着孝庄这个老狐狸中的老狐狸,她也不敢在枪口上逗趣儿,只老实摇头。
“嫔妾不知。”
孝庄令于全贵将彤史捧到方荷面前,语气更淡。
“哀家知道你是个聪明的,所以虽然拒皇帝于门外实属以下犯上的罪过,哀家也不曾敲打于你。”
“可皇帝在头所殿的时候,你也不好好伺候,这又是什么道理?”
方荷没有看康熙宠幸谁用了多久的兴致,她不用看彤史也知道孝庄在说什么了。
自打福乐提起,她这身体如梁娘子最开始预料的那般,要三五年才能补得跟常人一样,哪怕是喝药缩短这个过程,至少也还得半年,她就淡了侍寝的心思。
男人方荷可以不在乎,一涉及孩子的问题,她只恨不能从胚胎它爹身上开始卷。
往后小崽的前途另说,但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起跑线上输给任何人。
她还在喝着药,除了经期前七后八的日子,即便康熙到头所殿,她也不伺候。
反正叫人舒坦的方式多了去了。
认真相处下来,她发现康熙其实是个对新鲜事物接受特别好的人。
尤其是知道她还在补身子以后,更致力于幔帐里的各种花活儿,并不非要真刀实枪做什么。
可是这话却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方荷乖乖叩头下去,“是嫔妾的错,您也知道我身子骨不好,如今还在喝着药,怕怀了身子会影响皇嗣,所以……”
“哀家不管你到底乐不乐意伺候,又是怎么伺候的。”孝庄轻叹了口气。
“可哀家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帝在你那里浪费时间,你明白哀家的意思吗?”
方荷:“……”哦,纯睡觉的不要,就得大干特干才能睡一块儿呗?
她明白,孝庄这是叫她不方便伺候的时候,推康熙去其他人那儿。
因为在这世道的人看来,男人和女人在一块儿,为了传宗接代才是要紧事,如若不敦伦还天天腻在一块儿,那都是虚谈不必要的感情。
孝庄可能不在意宫里出个盛宠的,但她绝不允许谁能叫皇上生出感情来,不务正业。
方荷蓦地有些想笑,要真是那样,那她跟花楼里的姐儿有什么不同?
哦,还是有的,她还得兼职老鸨,还没有兼职费。
她垂着眸子,轻声道:“老祖宗明鉴,过去嫔妾一心想出宫,后来又有北蒙的事儿在,皇上一直很不喜嫔妾的推拒和逃避。”
“灭了宫灯,关上殿门,已是嫔妾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嫔妾也得为皇嗣考虑,不敢太恣意消耗那点子情分。”
她突然眼神亮晶晶抬起头来,“不然老祖宗还是令嫔妾在大佛堂住段时日吧,许是到时候万岁爷的兴致就淡了,正好嫔妾能好好养养身子。”
孝庄:“……”这算盘都打她脸上来了。
哦,她把人关起来,就变成她跟玄烨较劲儿,这丫头倒是好吃好喝去了?
再说那岂不是更叫玄烨惦记着,她半点好都落不下。
“你也别在哀家这里耍心眼子,哀家就只是提醒你,要注意分寸,别把旁人都当傻子。”孝庄哭笑不得道,到底和缓了语气。
“哀家挺喜欢你,你可万别逼着哀家做不想做的事儿。”
太后因为乌林珠,对方荷几乎是有求必应,比待胤祺还纵容。
皇帝说出息吧,也很有限,看似是拿捏这丫头,实则还是叫这丫头牵着鼻子走。
孝庄确实不在意有人受宠,但她不会给后宫留下红颜祸水的隐患。
即便她行将就木,到底也能以死后的遗旨作为屏障,守住这宫里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