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氏闻言脸色有些难看,没敢再多说,却忍不住心里轻嗤。
她都不用看彤史,光看那狐媚子满脸的春色,就知道方荷没少受恩宠。
皇上有本事做荒唐事儿,还怕旁人说?
“行了,一回来就吵吵嚷嚷的,闹得哀家脑仁儿疼。”一直盯着方荷看的孝庄,这才不冷不热说开口。
“都散了吧,皇帝和扎斯瑚里氏留下。”
方荷微微挑眉,不动声色深吸了口气,先前其他人说什么,不过就是小狗乱吠,眼下才是真正要面对风雨的时候。
她偷偷冲太后眨眨眼,得了太后朝她安抚一笑。
还好还好,富婆的后门可比老板强多了。
等屋里只剩下太皇太后、太后和康熙、方荷,并苏茉儿和梁九功负责伺候着,孝庄这才沉下脸来。
“方荷,你可知罪!”
方荷乖乖跪地,早打过草稿的话张嘴就来。
“回老祖宗话,方荷已经死在北蒙,骨灰都入了皇陵,臣女扎三妞,不敢当老祖宗问罪。”
孝庄气笑了,指指康熙,“瞧瞧,倒是个牙尖嘴利的!”
“那玄烨你来跟哀家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熙甩袍子跪在方荷身前,比方荷还坦然,显然老板也打了腹稿。
“皇玛嬷比任何人都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吗?”
一直听着的太后,从心惊肉跳中反应过来,瞬间白了脸。
她猛地看向孝庄,见孝庄脸上只有怒色,丝毫没有意外,心底就不由得发沉。
姑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孝庄脸色更沉,“她既已逃走,哀家不问她欺君之罪,就已替你还了她的救命之恩,这会子你却又把人弄回宫,你是要气死哀家……”
“皇玛嬷,孙儿承诺过您,不会做任何有损江山社稷之事,孙儿自认一直信守承诺。”康熙打断了孝庄的怒火,平静抬起头看向孝庄。
“您能替孙儿还救命之恩,却无法替孙儿找回失去的尊严。”
孝庄愣了下,这混账还在钻牛角尖?
不对,他若是这么轴的人,也无法从四大顾命大臣手里夺回属于皇帝的权力。
“借口!哀家绝不同意她入宫为妃嫔,人你既然找回来了,就交由哀家处置。”
她定定看着康熙,“还是你要为了一个女人,非要气死哀家不可?”
康熙自然道不敢,“皇玛嬷,朕除了是个皇帝,更是个男人,丢下她一次,叫她因险些丧命仓皇逃跑,就已经够了,朕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他慢吞吞起身,昂然站立在孝庄面前,以丝毫不容许辩驳的坚定注视着孝庄。
“朕身为大清皇帝,若连个女人都护不住,又何谈守护天下百姓。”
“皇玛嬷,当年您教导孙儿坐稳朝堂时,曾与朕说过一句话,卧榻之侧不容人酣眠,既是属于朕的东西,只有朕可以决定她的生死。”
“人,朕可以交给皇玛嬷,但孙儿也有孙儿的底线,朕要她好好活在朕能看得见的地方,彻底消除朕的心结。”
“好好好……”孝庄气得胸膛起伏,指着康熙,手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她气得分辨不清楚康熙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或者说都是真话,却也不耽误他的私心。
她亲手养大的孙子,跟他阿玛一样,嫌她老婆子管得太宽了。
这是警告她,他的皇权甚至连她这个玛嬷,都丝毫不得沾染。
“姑姑!”太后蓦地跪在孝庄面前,打断祖孙俩即将起来的争执。
“是我不好,我将对乌林珠的感情强行加在了方荷身上,若要问欺君之罪,姑姑也该问我的罪,与方荷无关。”
“她对皇帝的救命之恩是真的,乌林珠对我的救命之恩也是真的,这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人欠扎斯瑚里氏的啊姑姑!”
眼看着太后一把年纪还跪在自己面前,眼含哀求,孝庄升至七分的怒意缓缓回落。
可她面色却依然冷沉,冲着康熙嘲讽:“你是算准了你皇额娘会帮你撑腰,一个个都只知道算计哀家是吧?”
康熙跪地,一言不发。
“都给哀家滚!”孝庄蓦地抓起一个茶盏扔到康熙身前。
方荷迟疑了下,不知道这个都包不包含她,她可会滚了呢。
康熙见方荷抬起茫然的小脸儿,眸底还带着几分忐忑,思及她从入城后就再没说过几句话,心里不由得更怜惜,伸手拉起她往外走。
但不出方荷所料,孝庄根本就没把她算在‘都’里面。
“你要带人去哪儿?哀家让你们两个滚!”
康熙微微蹙眉,但感觉方荷轻轻挠了下他的手心,深深看她一眼。
但见方荷冲他笑得坦然,他也清楚,这小混账是个能言善辩的,这才无奈放开方荷的手,扶着太后出了大殿。
苏茉儿去关门的功夫,方荷小声开口问:“老祖宗,我还跪不?要是跪的时间久,能不能给我个垫子?”
孝庄气笑了:“……你还挺娇气!”
方荷冲孝庄讨巧地扬起笑脸儿,“在外头日子过得实在太潇洒,骨头都养酥了。”
“这能稍微舒服点,谁乐意自找苦吃呢,平白只叫自己难受,气也只会气坏自己的身子,您说是不是?”
也不知道是被方荷这几句话逗的,还是孝庄本来就没那么生气,只轻哼了一声,面色和缓下来,指指远处的绣墩。
“坐着说话。”
方荷欢快诶了一声,跑过去把绣墩挪到孝庄坐着的软榻旁边,规规矩矩跟小朋友一样坐好。
苏茉儿笑着摇摇头,亲自收拾了屋里的狼藉,又换了一盏茶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