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祈福,自然就不能临幸了,甚至要带着小阿哥住在大佛堂的偏殿。
康熙总不至于到慈宁宫来幸人。
他垂着眸子,无奈笑着摇摇头,软下话头哄孝庄:“孙儿不过就是跟您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罢了,怎么可能做出叫后宫不宁的事儿来,您这也是太小瞧孙儿了。”
孝庄蹙眉盯着康熙,康熙赶忙露出讨饶的神情,又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叫孝庄重新露出笑意。
等康熙离开后,苏茉儿还调侃,“主子如今愈发跟小孩儿似的,一句话不对,说风就是雨,也就是万岁爷孝顺,否则怕是得叫您训哭咯。”
孝庄脸上的笑淡了些,“你既说我们祖孙俩相似,可曾见过皇帝这么快服过软?”
康熙不过是拿章佳氏试探她罢了。
苏茉儿思及皇上刚从北蒙回来,凑近孝庄小声道:“您是说……万岁爷可能知道方荷还活着的消息了?”
虽然太后自觉行事周密,也不曾亲自做过什么,但她从十三岁入宫,就相当于是被孝庄养大的。
孝庄想查出她都干了些什么,都不用亲自审。
只听乌云珠说了太后和塔娜的来往,还有几番问方荷的问题,孝庄就能肯定,那丫头没死,是叫太后给送走了。
既然方荷不愿意在宫里,她也乐得成全,趁机叫人把所有痕迹都扫了个干净,甚至连她都不知道方荷在哪儿。
即便玄烨试探出什么来,想要查,也无从查起。
她叹了口气,“由着他去吧,哀家虽说没多少活头了,可起码我还活着,就不会叫他再把人带回来。”
“那丫头说不准早就成亲嫁人了,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跟福临学,叫我到了地底下也不安宁!”
事实上,康熙确实对章佳氏无所谓情分不情分。
她足够安静,也从来不会作妖,与那混账无一处相似。
身为皇帝,他必须要让后宫安稳,以稳定前朝,宠幸章佳氏能叫他没那么难受。
他拿章佳氏试探太皇太后,并非为了试探能不能叫方荷回来,在他这里,没有第二种可能。
他只为确定一件事,方荷离开,到底是皇玛嬷的手笔,还是皇额娘的手笔。
从孝庄对章佳氏的态度来看,她并不反对自己宠信章佳氏,只是不喜欢他一碗水端不平的做法。
思及皇玛嬷过往的手段和性子,如果她要避免自己对谁专宠,只会将人放到自己身边,而不是将人远远打发了。
康熙基本可以笃定,是太后所为,那就好办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康熙能做的事情,任孝庄手段再是强硬,总有无法触及的地方。
所以他才会等回宫后再叫赵昌去查。
他人在宫里,想要瞒住皇玛嬷的眼线,叫千里之外的人求助无门,只能据实以告,就容易多了。
康熙回到乾寝宫,就直接把赵昌召到了昭仁殿,吩咐他办三件事——
“派人阻断拉克申部落往和田和伊犁去的路,带上朕的手书,必要时可借察哈尔四旗之手,压下他们进的种马,叫拉克申知道是朕所为。”
“你亲自去找塔娜,告诉她,若她与去岁行刺御驾一事有关,朕会废除她所有子嗣对部落的继承权。”
“再叫人去札萨克图汗部,以太后的身份向右翼施压,这件事做得隐晦些,叫札萨克的女眷去找塔娜,明白朕的意思吗?”
赵昌跪地:“奴才明白。”
这就是要明火执仗地逼供了。
在夫家的部落受制于人,自己的子嗣可能会剥夺继承权,甚至会波及左翼和右翼之争的情况下,但凡塔娜还没病糊涂,就不可能再听太皇太后的吩咐。
康熙面色冷漠继续道:“还有,你私下里传令禁卫军,无论宫外送进来什么消息,只要是往后宫去的,都拦下来。”
赵昌隐约察觉到皇上隐而不发的怒火,态度愈发恭敬,迅速起身去办差。
除此之外,康熙再没做任何事情。
他一如往常那般去慈宁宫请安,待章佳氏也再无不同,如常临幸后宫。
甚至在过年的时候,还高高兴兴跟福全和常宁来了一出彩衣娱亲,将孝庄逗得频频发笑。
及至二十六年初,宫里宫外都平静得很,孝庄心情好,身子骨竟也好了不少,甚至偶尔还能带着人到慈宁宫花园去赏赏景儿。
如此,康熙也就放心在万寿节后,开始了第二次南巡。
他下令太子监国,从大阿哥到五阿哥一个都没带,妃嫔也只带了德妃并选秀进宫的几个小答应,轻车简从离了宫。
他顺水而下,直往永定河去巡视河堤的时候,仪真县这边,方荷也迎来了梁娘子的好消息。
“嗯……你这身子骨好得差不多了。”梁娘子将手从方荷手腕上放下来,摸着肚子冲方荷调侃。
“可见这心里有了牵挂,你也就不嫌药苦了,以前就纯粹是折腾我呢是不是?”
方荷笑得露出两排小白牙,上前揽着梁娘子的肩,另一只手也摸上她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
“我到现在也不喜欢苦啊,可谁叫我快做阿玛了呢,总不能给孩子做个坏榜样是不是?”
“等孩子大了,我还想带着他骑大马逛花……咳咳,逛县城呢!”
梁娘子似笑非笑拍方荷一下,“回头你要是把我儿子教成个纨绔,我就给小乔下药,叫他支棱不起来,你自己看着办!”
方荷:“……是整个人还是?”娶个这么凶的婆娘,她好难哦。
“就叫他所有的腿儿都站不起来好了。”梁娘子慢悠悠起身,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