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达笑得温和，声音也温和：“不是客气，是真心夸奖。像我这种老头子，就喜欢看到年轻人一往无前的冲劲，经验也好，脾气也好，这些后天都能慢慢积累磨炼，但这股子劲头不能少，说不定冲着冲着就冲出一条路来了。”
李维一顿，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打拼，笑着赞同：“也是。”他继续挽留，“你真不再多待两天？”
“不待了，不待了，回去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尼达跟他们告别，他刚一脚踩上台阶，不知想到什么，顿了顿，又转回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老朋友，首都星可能会对哈克星大整改，接下来几年，你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如果这儿待不下去，随时欢迎你来布雷赛克，商人嘛，只要有钱，哪儿都能投资。”
李维目光一闪，抬眸，嘴角含笑：“谢谢你的好意，我会考虑。”
飞艇翱翔于天际，很快，连残影都见不到，朵朵白云也都恢复原状，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
李家父子三人多站了一会儿，目送客人远去。
“爸，他最后说了什么？”李廷凯忍不住问。
李维没说话，目光仍望向天空，缓缓开口：“这老头走得有点急了，不像他做派，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再联想到最后那句，他面色严肃起来，“不管怎么样，规矩点总不会出错，你们两个都注意点，首都星三个月后就会派人来，趁这段时间，你们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都处理干净。”
不多时，天台上送行的人就散光了。尼达的离开不过是扔在池塘里的一颗小石子，并未引起多少波澜，地下赛仍如火如荼进行中。
多絮他们下一场对手很棘手，就是他们最初在影像中看到的三人，嗑药的疯子三人组。
这三个疯子来自布雷赛克，是著名蛇头艾尔莎带来的人。
艾尔莎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大波浪长金发，风韵犹存。她的生意遍布全宇宙，从北里布到布雷赛克都说得上话，跟落星区的关系尤其密切，毕竟落星区最大的资源就是人口。
每一届地下赛，艾尔莎都只报名三人团队赛，几乎每次都夺冠。
她做的是人头生意，所以从来不缺可用的机甲选手。每年她都会从下面挑选出天赋好的少年少女，然后注射药剂，与其说是培养选手，还不如说是练就战争机器。
这种做法效果虽好，但折损率极高，每过个几年就要换一批新人。
今年她带来的人尤其厉害，三个全是天生精神力者，上一场比赛，他们就全歼对手，一个活口都没留。这群疯子直接攻击驾驶舱，鲜血四溅，残肢断臂，连尸体都不完整。
赛场热度顿时拉到最高，高吼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越是违禁的东西越是有人喜欢，不少地下赛观众都好这口。
多絮面无表情地观看比赛录像，难得蹙起眉头。
房间里很安静，花双双和尤肯就坐在她身旁，当驾驶舱被炮火轰击时，花双双倒吸一口凉气，脚趾都缩起来。
“明天就对上他们了，”尤肯突然问一句，“我们会死吗？”
影像中的比赛已到末点，败方的三台机甲已失去反抗能力，他们打开扩音器，刚要开口认输：“我们……”
一道赤红光束直击驾驶舱，把他未说完的话永远堵在喉咙里。
轰——一声巨响。
驾驶舱炸开，与此同时，另两道光束从加农炮射出，射穿剩下两台驾驶舱，火光冲天中，三个疯子举起光束步枪，对着尸体疯狂扫射，很快，败方三具尸体变得血肉模糊。
其中一人仰天狂笑，掏了掏耳朵：“不好意思，听不清你的声音呢。”
比赛结束。
屏幕的光芒映射在尤肯眼底，忽明忽暗仿若流光划过，他站起身：“这几个人，不会给我们认输的机会。我们只有两条路，要么赢，要么死。”说完，他转头朝多絮望去。
花双双也跟着望过去，一眨不眨。
多絮面对四只眼睛，对视一会儿，她蹙起的眉头稍稍松开，反问道：“那要弃权吗？”
“不要。”
“不要！”
两个人同时回答，态度出奇得一致。
多絮略感意外，还以为他们至少会犹豫一下，难不成经历一场比赛就对斗志有这么大的助益？她把本要出口的鼓励吞回去，笑了笑：“那说好了，明天咱们正面刚。”
天色已经很晚，三人又交谈几句就各自回卧室睡觉去了。
李家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套房，三间卧室各睡各的。多絮的房间靠南，她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但不管睡多沉，该有的警觉依然还在。
外面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然后，”嗞“的一声，像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多絮一下就睁开眼。
她飞快从枕头下摸出武器，全身绷紧，仍保持原来姿势躺着。过一会儿，她没再听到其他动静，这才坐起身子。
多絮轻轻摸到门前，透过门缝没有看到任何人。她收敛气息，推开门，客厅里并没有可疑身影。
夜灯倾洒出淡黄色光芒，如水般温柔。
万籁俱寂。
多絮垂眸，刚才的声音不是有外敌侵入，那么，就是屋子里有人出去了。她的目光自然而然朝另一间卧室瞟去，迈步走了过去。
她伸手，推开一丝门缝，顺着缝隙望进去——
花双双像八爪鱼似的抱住被子，睡衣皱巴巴被扭起来，露出半个肚子。她都睡得很沉，还传出了”呼噜——呼噜——“的打鼾声。
多絮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