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跟其他军人并无区别的打扮。
多絮目不转睛地望着,对她而言已足够,这个人是阿默,肯定是他。
她不可能认错。
“唐中校,请问您这次会停留多久?上将近半年的身体指标报告在您离开科技院时再给?”
唐默的声音毫无起伏:“半小时后给我,麻烦你了。”
“是,很乐意为您服务。”
房门关上。
唐默往窗边走去,黑色军靴油光锃亮,他走的每一步踩在地面上,也同时踩在多絮心上。
他穿军装的样子如魔障般刻入骨髓。
不用看,她眼前就能自动浮现。
暗红色的军裤包裹他大腿每一寸肌肉,斜排金色制扣顺着胸口往下排列,腰间被黑色皮带束出完美线条。
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打扮,是毕业后刚进入第一舰队。
阿默换衣服的时候,她就坐在他的房间内,眼睛一眨不眨:“完美,简直完美,这件衣服就是为你而诞生于世。”
他无奈道:“谢谢,我知道你是制服控,不用再强调了。”
“阿默,怎么办,我现在根本不想训练,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把这件制服从你身上扒掉。”她一脸无辜地托腮而坐,“我是不是没救了?”
阿默看她一眼,笑了笑,然后扣紧最上面那颗风纪扣。
他踏步走来,单膝跪在她面前,执起左手,从口袋掏出一枚戒指戴到无名指,“我们结婚吧。”
诶?
她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呆住。
阿默见到她的表情,笑了笑,执起她的左手,低下头亲吻手背,“今后的人生,我想以世上最亲近的身份跟你一起度过。”
他的嘴唇很柔软,吻得很轻,可是呼吸却很热。
心脏剧烈跳动,扑通,扑通。
她猛地往前扑去,力道太大,阿默被扑到在地。那一刻,她紧紧圈住男人脖子:“你怎么现在才求婚?我都快忘记这事了!”
阿默又笑了,他从没笑得这么频繁过。阿默他性格从小就是情绪不外露的类型,可这天,他嘴角的笑怎么都忍不住。
“抱歉,是我太磨蹭了。”他的呼吸就在耳边,带着笑腔:“不过,找到一份好工作,有稳定的收入,不是男人求婚的基础条件吗?”
多絮退开一点点,挨着他的额头:“你陪着我才是基础条件,一直陪着,永远陪着,其他我都不在乎。”
他望着她的眼睛,笑出了声,然后在额头烙下温柔亲吻,他的嘴唇缓缓下移,覆盖双唇,言语湮没在唇齿间:“对不起,我应该在你出生那刻就求婚。”
他们吻了很久,吻得很深。
“阿默,你一直是我在世上最亲近的人,就像我的半身一样。”那时候她这样说。
病房中,多絮收回思绪,她听到开窗的声音,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最近经常梦到以前的事,你离开后,我再找不出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
唐默声音一顿,自嘲道,“不过,这也是我自作自受。”
多絮盯住那双脚,他站在床边一动不动,身体朝向棺体,几乎能想象到他注视遗体的神色。
明知道无法触碰,唐默还是伸出手,手掌隔着防护罩细细描绘她面庞:“我不敢去找你,怕看到你失望的眼神,怕你会跟我反目,但知道你仍好好活在宇宙某一处,这就够了。”
心脏在这一刻紧缩。
她重生的事情果然跟他有关。
多絮手指微颤,紧紧拽住胸口衣服。她一直渴望真相,可听到这里,又开始害怕真相。
“你反对《基因手术管制条例》改革,你很清楚推行改革的都是进化者,甚至这些人一直在背后支持第一舰队,你还是坚决反对,那时候我就猜到会出事。我劝过你,跟你谈过无数次,可你就是不听……”唐默苦笑,“在你面前,我一直没什么办法,因为连你这种固执的地方我也喜欢。”
想到那场暗杀,唐默眸色深沉:“我以为最差的结果是他们改而支持其他舰队,却没想到敢下杀手,对不起,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跟他们的合作只是暂时,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们欠你的,我都会讨回来。在这之前,我会保护好你的身体,等我接你回来,再等一等,我一定接你回来,让你回到自己身体。”
听到这里,整条脉络都变得清晰,多絮已能推出前因后果。
胃部一抽一抽地痛,仿佛被乌压压的东西堵住。
这是最不想听到的事实。
阿默跟他们的合作不可能在她死后突然开始,他能知道这么详细,在此之前肯定就瞒着她有交集。
多絮眼睛里全是血丝,眼泪死死蓄在眼眶内。
他背叛她。
她强忍住,努力平复呼吸。不行,呼吸不能乱,慢一点,再慢一点,不能被发现踪迹。
“对不起,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支持《基因手术管制条例》改革,进化者人数已占据国民八成人口,这是大趋势。唯一让我庆幸的是,不用当着你的面做这些你不喜欢的事。”
他们一起长大,跟着一样的老师学习,去到同一支队伍并肩战斗,可最终选择不一样的道路。
“我先走了,过几个月再来看你。”
离开的脚步声嗒嗒,门被关上的那刻,多絮忍耐已久的眼泪倾泻而下。
她哭的时候没发出任何声音,眼泪直直掉下来。
阿默说的那些事她都记得,那天,她在军部会议上表达反对意见,回到办公室后,阿默一脸头疼地说:“你不该说那么直接,明明有更委婉的方式,万一逼急了他们派人暗杀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