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劈断帅旗时带起一蓬血雨。
七月的虎牢关飘着人油焦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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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听寒的白袍凝结着层层血痂,手中的刀刃已翻卷如锯齿。
秦昱踏着满地尸体走来,却见赵听寒正在独自擦拭佩刀,身影孤傲落寞。
“听寒,该换新的...”
“王爷,不必。”赵听寒归刀入鞘,远处祭天台正换上晋王的旗。
一缕断发随风飘过男人眼尾的血色。
雪地上残留着半片破碎的金丝软甲,在夕阳下泛着血色光晕。
秋霜染白沧江两岸时,晋王大军已逼近中原。
和朝廷正式对上的这天,赵听寒已经和楚阿娇分别了七个多月。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早已经数不清。
溃烂、愈合、添新伤...
只是这肉体的疼痛尚且能忍受过去,心里的焦灼和思念却是无处排解。
逼得赵听寒几欲发狂,只能靠着不停杀敌来缓解这份焦虑不安。
只是死在他手上的人越多,就越提醒了自己曾经的低贱。
死士,他一辈子摆脱不了的出身。
他杀过无数男女老幼,无辜的冤魂早已多到数不清。
他一个大老粗,这副皮相还能维持几年?
随着年龄日渐大了,只会杀人、打仗的男人如果没有一点权势和金钱,怎么留住心上人?
他的未婚妻子今年才十八岁。
“阿娇---”
赵听寒的呢喃声很轻很轻,消散在这秋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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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里外的东北,宁安府
午后,楚阿娇正和晋王妃施晴在烤面包。
两个同样来自现代的女人在这大半年的相处,竟意外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施晴和楚阿娇的性格都和外表相反。
楚阿娇长得明丽,做事说话给人温柔好脾气、纯真又活泼的性格。
事实上,她是个原则性很强的姑娘。
别人对她好一分她都会记着,他日几倍地还回恩情。
反之亦是。
而施晴呢?
她往人前那么盈盈一站,再体贴地说上几句关怀的话,眨巴着含羞的眼...
任何人都会觉得这是个娇滴滴的病美人。
而事实上也正好相反。
就如此刻,她大口咬着奶酪包,嘴里含糊着说:
“嚯,绝了。阿娇你这手艺真是便宜赵听寒了!”
“对了,你昨天说的那个百年老字号的梦想,我也入股...我以后偷秦昱的银票去。”
楚阿娇笑嘻嘻地递了杯她煮的梅子汤。
故意调侃施晴:“好呀,等晋王登基了,我姐妹就是皇后了,我不横着走吗?”
“那你也别跑了。”
施晴当场翻了个白眼。
奈何美人做这个动作只会显得可爱。
“其实我还可以杀了他,然后自己做女皇。对了,要不然你和你家老赵说一声,拥护我上位得了?”
楚阿娇一听,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怎么没想到,嘿嘿嘿...比起当皇后,姐妹是皇帝当然更爽了!”
秋日的王府花园中顿时传出两道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只是温馨闲适的场景很快又被不和谐的声音打破:
“姐姐,妹妹带着真哥儿和茜茜来走走,没想王妃姐姐在招待朋友呢。”
“来,你们两个快给嫡母请安....”
第51章 :梦想和原则
施晴的笑一秒钟变成假惺惺的,端起了主母的端庄。
眼前站着的女人身穿素色玉锦华衣,青丝垂肩,玉簪斜插。
精致甜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气若幽兰,美眸间透着一种静雅,让人生不起一点厌恶。
楚阿娇已经见过她一回,起身与这位张侧妃行平礼。
张侧妃身边牵着两个半大的孩子。
一个是六岁的小男孩,和晋王有三分相似。
见王妃瞧过来时立刻挺着脊背,恭敬地给这位柔弱无害的嫡母行礼。
另一个八岁大的女孩年纪虽小,但是一双眼睛透着早慧的聪颖。
两个孩子从懂事开始,一个月至少给嫡母请安三回,所以并不拘谨。
这位张侧妃像是不会看眼色似的,明知道王妃和赵参将的夫人在喝茶,偏偏要过来行礼。
分明只要远远避开就行。
毕竟王府很大,也不止一个花园。
楚阿娇被打扰了兴致,笑意敛去不少,静静地当背景板。
她看着这位侧妃一会儿关心施晴姐姐的身体如何?入秋后有没有再咳嗽?
一会儿又说起孩子的功课来,最后才说到目的。
她问王妃能不能下次把她写的信件放进家书中,一起寄给王爷?
说起家书,这位侧妃的眼圈红了起来的。
满脸紧张地说王妃可以随时查看信件内容,她写的绝不会逾越了规矩。
说完后一脸哀求的愁容,并拿着手帕轻轻拭泪。
一旁的两个儿女见状,也跟着红了眼睛。
两个孩子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可怜巴巴的、要哭不哭的看着王妃娘娘。
施晴:“.....”
楚阿娇看到这里,心里陡然涌上一阵不舒服。
母子三人这是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在她们面前哭什么呢?
晴姐姐又没说不让寄信,连拒绝的意思都还没有。
他们怎么就先摆出受害者的样子了?
据她所知,晴姐姐从来不争宠,也更加不关心王爷到底喜欢谁、要去和谁睡觉。
施晴看了眼楚阿娇,在对上她错愕又单纯的表情时,眼底划过丝笑意。
赵听寒以后要是真纳妾了,就妹妹这样的性格还怎么宅斗?
就说这位张侧妃吧,她是最早进府的,那会儿秦昱还是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