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岛则紧张地看着藤原苍白的面色,以及他那血流不止的手臂,不得不撕开自己的军用披风,匆匆将藤原的伤口包扎。
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先善后吧。
车子疾驰在上海繁忙的街道上,轮胎碾过积水时溅起水花,车厢内却是压抑的沉默。
松岛一边紧盯着藤原的状况,一边在脑海中反复思索刚才后台的情景,很容易得出夏禾就是凶手的结论,但他隐约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藤原阁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松岛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里透着一丝关切,但更多的则是警觉。
藤原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问。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只是意外……不必深究。”
松岛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敷衍的回答并不满意,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他心里隐隐觉得,藤原似乎在掩盖着什么,而这一切可能与刚才那位著名的伶人夏禾有关。
车子很快抵达了医院,一群穿着白色制服的医生和护士已经等候在门口。在他们的紧急处理下,藤原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右臂的伤口很深,可能会留下永久的疤痕。
其实,对藤原造成危险的,不仅仅是这个深可见骨的伤口,而是藤原患有先天性血小板缺少症,流血会危及生命。可以说,刚才他是拼了命拖延着给夏禾打掩护的。
松岛守在病房外,来回踱步,眉头紧锁。他心中疑云重重,脑海中浮现的是夏禾在舞台上飘逸的身影,以及藤原那鲜血淋漓的胳膊。
“藤原阁下为何要隐瞒?”松岛喃喃自语,眼神中掠过一丝愤怒和困惑。
他知道,以藤原的特殊地位和松岛自己的军衔,完全可以对租界警署施压封锁戏院,将夏禾和可能的同党一网打尽,但藤原却甘愿冒生命危险,拖延就医时间,掩护刺客逃离。
这让松岛无比矛盾。一方面,他对藤原的决定感到不解甚至愤怒;另一方面,他也感到一丝无法言说的敬意——
这种宽容和自我牺牲,仿佛让藤原显得不再只是一个冷酷的军政人物,而是一个更复杂、更矛盾的人。
与此同时,夏禾已穿过几条湿漉漉的小巷,最终在一处废弃的仓库内与“微光”社团的几名成员会合。
他气息微乱,脸上带着未褪的惊惶。
“夏哥,你成功了吗?”一名年轻的成员小声问道,眼中燃烧着崇拜与热血的火焰。
夏禾抬头,目光复杂地看向众人。他紧紧攥着衣袖,指节泛白,却没有立刻回答。
藤原那虚弱却包容的眼神还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原本该恨藤原,恨到刺杀时毫不犹豫,但那一刻,他却犹豫了。
“……没有成功。”夏禾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他放下袖子,眼神里透出疲惫与内疚,“我们终究……没有准备好。”
其他成员面面相觑,有人拍桌子大呼可惜,有人则陷入了沉默。仓库里的气氛陡然紧张,几盏昏暗的灯泡摇曳不定,将几个人的脸色映照得阴晴不定。
他们的社团“微光”,原本是由一群热血青年组成的进步组织,但他们缺乏经验,内部松散且目的不够明确。
这次刺杀行动,看似周密却漏洞百出。更糟的是,他们没有考虑失败后的撤离计划,几乎已经完全暴露了行踪。
“我们该怎么办?”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刚加入的新成员看向夏禾,眼里透着不安。
“散了吧,”夏禾疲惫地挥了挥手,眼神黯然,“这次行动失败了,再聚就是死路一条。大家……保重。”
仓库里一阵骚动,随后,成员们纷纷低着头离去。他们的影子被昏暗的灯光拉得很长,渐渐隐没在黑夜中。
夏禾独自坐在仓库的角落,望着外面细密的雨帘,眼神中掠过复杂的情绪——愤怒、自我怀疑,以及一种无法言说的彷徨。
他们的前途究竟在哪儿?泄愤式的“荆轲刺秦王”,对局势真的能产生很积极的影响吗?国际上能听到人民的呼声,看到人民的苦难吗?还有就是,战争还有机会力挽狂澜吗?
这些问题,似乎没有人能答复他。除了情绪,还是情绪,微光社团越来越危险了,他担心着每一个人的安危。
这一次的牺牲是巨大的,于他而言,做了那么久的剧团工作,在当地建立的声誉,一切都将被迫中断......
夏禾并不抱怨,他只是希望得到一个答案,他以及他们到底该往哪里去?
第45章 完美攻击
夜色如墨,松岛的书房内气氛凝重。
藤原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手臂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间隐隐透出血迹。
他的嘴唇紧抿,显然仍在忍受痛楚,但那双细长的眼睛中却透着一丝寒意。
他侧头看向对面的松岛,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哑:“这是个机会。”
松岛恭敬地颔首,指尖点燃一根烟,青灰色的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缓缓升起。他冷静地说道:
“确实。您的受伤很难瞒住任何人,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只是,这需要一份足够震撼的报告。”
“就以我被袭击为由头,”藤原咬牙道,显然下定了决心,“直接上报大本营和军部,强调驻华情报工作处于混乱和危险之中,我们需要更多资源和权限,而不是受限于后勤供应处那些庸才的调度。”
松岛挑了挑眉,缓缓吐出一口烟,声音低沉而平稳:
“您的意思是,将特务机关的组建提前,并将‘梅公馆’直接纳入我们的掌控范围,绕过早川的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