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美酒佳肴铺陈,白莺先敬了何星河几杯,然后故作亲切地说道:
“兄弟,我可是仰慕你多时。要不是你这么努力在交易所埋伏,军统不会有今日的立足点。”
何星河暗暗冷笑,不动声色地回敬:“哪里哪里,我不过是跑腿,等白先生接手后,才算真正有了成效。”
两人虚与委蛇过半场,终于白莺也不再绕圈,开门见山:
“我听说你最近屡遭挫折,上头对你意见不小。如果再没有建树,恐怕……”
何星河打断:“那就请白先生指点迷津。”
白莺脸上闪过一丝阴冷,温言道:“很简单。你若能把自己在交易所的暗桩、联络点、还有藏匿的武器清单移交给我,我向上头举荐你的大功。”
何星河微微眯眼,内心怒气渐炽:“若我不交呢?”
“那恐怕你下场很难看。”白莺轻描淡写,“军统高层之所以派我来,一是对付日本人,二也要整顿内部,不能让失败者继续混迹这里。”
包厢一时安静,只有酒杯轻触桌面发出短促的声音。两人目光在昏黄灯光下交错,一触即发。
第130章 “王牌”之死
深夜时分,包厢里已是一片狼藉。何星河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阴鸷。
他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听君一席话,我倒更坚定了想法:只要你活着,我就没有好日子过。”
白莺却狂妄地大笑:“哈哈,可惜我有特高课做后台,你敢动我试试?”
“特高课?”何星河冷笑,“是早川给你信心吗?那又怎样?”
白莺见他不信,微笑了一声:“我今天来见你,是备案过的;
一旦出事,特高课立即就会知道——何星河背叛军统,也背叛了日本人的某些交易。”
何星河一时间神色复杂。他想起魏若来的警告:
“白莺要借你之名投靠早川,如果他得到特高课庇护,就能随时诬陷你,甚至把你当替罪羊。”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白莺突然察觉到外面似乎有动静,疑惑地转头想去查看。他真是托大,笃定何星河不敢动他。
就是这个千钧一发的时机,何星河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对方后心。
信孚与他八字不合,他自从来到这里,做错了许多次;但是这一回,他笃定,一旦让白莺离开这个包间,恐怕死的就是自己。
一切都出自本能反应。
“就算你背后有早川,也救不了你。”何星河目光冰冷,咬牙扣动扳机——
嘭!即便是带了消音器的手枪,在密闭空间里依然是有动静的。
白莺身体僵直,缓缓倒下,瞪大的双眼写满了不可置信。他似乎没料到,何星河竟然第一次见面就敢下死手。
身为军统高层悉心栽培的王牌,他一直以来都被精心呵护,未曾见识过底层的血腥。
没想到,遭遇草根,竟然一秒出局。
何星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快步上前翻动白莺口袋,取走了一块铁灰色的特高课令牌以及他的钱包。
总归要做出一番抢劫的样子吧?真不真的,总要讲点职业道德。
做完这一切,他毫不留恋地离开包厢,消失在雨夜的霓虹中。
与此同时,魏若来站在自己的公寓阳台上,望向交易所方向,似有所感。
“不知何星河会怎样选择……”
就在这时,房门响起急促的敲击。是苏漫漫。
她面色惨白,气喘吁吁:“出事了,刚才我接到消息,军统那位‘白莺’好像……被杀了!多半是何星河干的。”
魏若来神色微变:“果然,他下手了。”
“那现在怎么办?早川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与白莺达成了某种协议。
现在白莺死了,他第一个怀疑的人必定是何星河。”苏漫漫极度担忧,“万一牵连到你呢?”
咋就那么倒霉,大花干啥事儿,都会扣到他俩头上?简直是讹诈。
魏若来轻轻吸口气:“特高课肯定要在交易所翻天覆地地搜人,军统也会大乱。
我们要趁此机会,完成手头最关键的两件事——秘密资金的重新转运,以及那批货物返程的截留工作。“
苏漫漫疑惑地问道:“货物返程?”
“对,松岛运送走私货物的不只是一趟列车。他打算把那批矿石和药品运到华北后,再运一部分返销海外,从中大赚差价。
我正是要利用这条返程线,运送军需与医疗物资。”魏若来微微眯起眼睛,瞳孔却放大了,“眼下交易所即将陷入混乱,正好掩护我执行这项计划。”
“特高课的人,只会追踪到第一个目的地,因为所有的单据上都只显示了第一个目的地。
后面的路线是往回走,所以不会显示的,按照惯例,单据上只显示最远的地方,并以此为最终目的地。”
夜色更浓时,整座城市陷入了雷雨前的短暂平静。
虽然预知明天必定是一个兵荒马乱的日子,他们谁也没料到,现实居然依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第二天早上,正当苏漫漫因为何大花闯下的大祸忧心忡忡的时候,悬在大家头顶的达摩克利特终于掉落了下来:
1937年8月13日的清晨,上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又压抑的闷热。
街巷之间,行人摩肩接踵,依旧如往日繁忙,可每个人的神情却都显得紧张。
最近几日,关于“中方军队可能主动对日方驻沪海军陆战队发起攻击”的传言愈演愈烈。
果然,随着上午时分的一阵炮响,传言变成了现实——淞沪会战正式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