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草长莺飞,枯木逢春。
干涸枯竭、死气沉沉的贫瘠心脏土壤,似乎有东西破土而出。
第64章 谢谢你
柳清曜愣怔地抬眼, 死死地盯住容长风的眼睛。
此时,他的眼底有些泛起的红晕,瞳孔里水雾带起的泪花也清晰可见。
柳清曜的眼睫微动, 他抽噎了一下鼻子, 声音带着颤抖, 音如蚊虫,闷声道:“长风, 你……你说什么?”
“嗯?是没听清吗?”容长风的手指轻抚上他的脸颊, 指尖顺着脸颊蹭到眼角,温柔又细致地替他抹净泪珠,柔声问道:“那……需要我再说一次吗?”
其实,柳清曜的听力很好,刚才他所说的一切,柳清曜都一字不差地听进去了。
可他就是带着自己的私心, 迫切且自私地想要听容长风再说一遍。
柳清曜犹豫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看向容长风, 扯出一抹带着强撑的笑意,回应道:“我想再听你说一次。”
“我说……”容长风这次没有低头将脸贴近, 反而视线直勾勾黏在柳清曜的眼睛上, 热烈且直白地回应着他:“请你珍重仔细地爱护自己, 没有人是无坚不摧的。”
“你说不疼,但我会心疼。”这句话说得很是小声,容长风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害羞。
他抬手摸了摸柳清曜的头发, 继续补充道:“有血有肉就会疼,这是人之常情。你说不疼,这是因为我们清曜很棒, 但是……”
容长风的手垂下,缓慢地牵起柳清曜的手,笑着说:“但是,我希望,从今以后,只要在我身边,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宣泄。”
“疼痛、伤心、无措……所有的坏情绪,都可以同我说。我心甘情愿且乐意效劳地做你的树洞。”
以上的所有话,似乎不止是为了开解柳清曜,更多的好像是一种承诺。
一种容长风对柳清曜的承诺。
柳清曜有片刻的失神,他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画面。
有家中长辈寄予厚望的呵斥,有学堂师父严厉苛责的训诫,有同辈后辈警惕害怕的眼神……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为自己而活,为的是家族荣耀,为的是振兴师门,为的是做好榜样……所有一切的源头,柳清曜都有些记不清了。
他垂下眼眸,紧闭双眼,压下眼眶里的滚滚热泪。
容长风迈了一小步走上前,将柳清曜拥入怀中,手掌以一种稳定的节奏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抚道:“如果压在心底实在烦闷,不如同我说说,嗯?”
柳清曜将头压在容长风的肩膀上,憋不住的泪水将肩头的衣料晕出一小块水渍。他声音有点闷闷的:“谢谢你,长风。”
在后来的时间里,柳清曜在容长风的循循诱导下,将埋藏他心底的话,一一吐出。
好多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在那个记不住事的年纪,却成了小清曜心底的一根根刺。
密密麻麻的小刺,也不算疼,但是却混着心脏的血肉慢慢生长,陪了他一年又一年。
到后来,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心脏的疼痛。相对而言,他心脏的外面也像刺猬一样竖起了高墙,至此无人踏足。
时间不断流逝,夜色也越发昏暗。在这间办公室里,灯光没开,亮光也几乎没有。
可柳清曜却总觉得身边有一团很暖的火焰,光芒也很是璀璨夺目,让他情不自禁地靠近,再靠近……
冰凉刺骨的寒夜,有两颗火热的心,贴得很近。
“咚咚咚——”急切且激烈的敲门声,打断了一切宁静美好的氛围。
柳清曜如梦初醒地从容长风的怀里挣脱出来,他抬手欲盖弥彰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失态。”
他有些自责地继续说道:“明明是你不舒服需要我帮忙,这下反而是你安慰我了。”
容长风看着空落落的怀抱,有一瞬间地不爽。但一听到柳清曜带着软糯的声音,顿时也没那么生气了。
他拍拍手上的浮灰,笑得肆意:“怎么会呢?我说过了,我很乐意当树洞。以后……还请柳大侠多多使用我。”
柳清曜欲言又止,总感觉“使用”这个词不太恰当,但他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敲门声继续响起,此时还伴着温良的催促询问声:“队长?你在吗?会议已经约好了,但是我联系不上你的通讯设备。听张医生说,你可能还在这里,方便开门吗?”
柳清曜一听是正经事,连忙推着容长风的身体,将其推到门前,催促道:“快点开门啊,别让温良等太久。”
容长风不太情愿地推开门。
温良手里拿着文件,笔直地站在门前,超高的职业素养,使他的眼睛没有乱瞟。
他垂眸,一丝不苟地递上文件夹,语气依旧冷静自持:“基地高层同意了线上会议,但是他们只同意见你一个人。并且要求,倘若会议视频看到任何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就会立即终止会议,之前所谈的所有东西都不再作数。”
柳清曜本来从后面探出脑袋,闻言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温良也趁机看到了屋里面的柳清曜,他神情不变,仅仅是眸中波涛翻涌。果然和小四所料的一样,队长和柳大侠在同一间密闭的屋子里。
只是……
温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容长风身上的衣服,都还蛮整齐的。只不过有一点蹂躏的褶皱,加上肩膀处那抹不知名的水渍。
温良掩盖住眼中的八卦意味,他低头看了看手腕的表,提醒道:“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二十分钟。队长先和我一起去换一件得体的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