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青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被沈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的好不丢面儿。
陆长青啧道:“这是什么话,我能原封不动的讲原话讲给老侯爷听。”
沈韫的表情却没有陆长青那么轻松,“皇帝野心太大,所以援兵不会那么快过来,我们只有这些人马……陆长青,回去还有机会脱身,我劝你……”
“不用劝,全城的人都守在那,我哪也不去。”陆长青再倒一杯酒,“下次见面不知什么时候了,我要是……你去了京城,找我爹,陆隐,他没死,能解你身上的毒。”
沈韫还真没想到陆长青他爹……是那个老头子,他在月亮后很少出门,消息闭塞,也就没有留意陆长青的身世,眼下震惊之余细细想陆长青平生履历,确实合理,可陆隐怎么会还活着?!
陆隐的尸体当年他亲眼看过的,死的透透,甚至之后的几年里都没有发现,若他活着,那当年他偷梁换柱将阿姐从天牢救出来后,直到三年前他众叛亲离,萧越利用阿姐威胁,导致后面一系列的叛变开始……
是陆隐背叛了他安排了一场假死,还是有人暗中救了陆隐……
叛变的滋味实在不好受,特别是知道陆隐也在其中扮演了不知名的角色,一瞬间激起的怨恨让他无法面对陆长青。
陆长青的手轻轻拍了拍沈韫的膝盖:“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沈韫触电似的挥开陆长青的手,语气生硬道:“別耽误时间了,快走吧。”
陆长青对沈韫翻脸如翻书的角色感到不解,自己明明没有说什么,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难不成是不想解了离心散的毒,可这毒太消磨人的身子,说的不好听点儿就是拿命换的。
陆长青还想再啰嗦两句,谁知沈韫气性上头,毫不客气冲他骂道:“还不快滚!”
陆长青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也赌着气下车,骑上马飞奔而去。
沈韫在马车上久久不得平静,若真是他想的那样,他做什么在这里帮仇人的儿子出谋划策!
他有些失了理智,脑子里乱的捋不出个所以当然,更无法偏见的认为不明真相之下的事实。
自己的身世……也就是这具身体的身世要查,陆长青的也要查,等他一一查清,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宁城的战火不分昼夜,厚重的城墙被火药削去了一半,坑坑洼洼,摇摇晃晃的支撑着最后的尊严。
胡人的火药已经不如以前猛烈,但也消磨了不少常家军半成的兵力,他们便开始偷偷摸摸潜入进城到处杀人,制造动乱。
百姓已经听不得谁的话,危急关头散的散,跑的跑,运气好的逃出去,运气不好的半路碰上胡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常北望一大把年纪上了战场到底不如从前,几场对战下来已经有些体力不支,被手下几位得力将领强迫就在军中休息。
齐王萧难和陆长青带来的兵马先后赶到,将几百名内乱的百姓兵力压制住,让腹背受敌的常家军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常北望立刻开始清剿藏在城中城中的胡人,城内动乱暂时得到控制。
年后第一个节日,上元节,本还是辞旧年迎新年,阖家聚在一起吃元宵赏花灯,如今却只能挤在一处,吃着同一口锅里出来的米粥裹腹。
怎么看都苍凉无比。
不等他们整理好军中,胡人再次奇袭,这些草原上长大的汉子一个个凶悍无比,他们分出一部分人连夜爬上城墙,用泥浆滚出来的石头插上倒刺,一路滚进城中,再有一部分人带领着穷凶极恶的獒犬杀出血路。
好在常北望听了陆长青从沈韫那里学来的话,早有防备,埋伏的兵将在他们刚刚露头时,截断胡人后方支援,很快占据有利地位守住城门。
除了东门,其余三处兵力充足,唯独东门一处偏僻薄弱,成了胡人的眼中钉。
常北望怕他们不上当,故意叫人在东门燃起狼烟,派出一队人马在东门附近徘徊,做出偷袭的姿态。
如沈韫说的那般,东边有暗沼,胡人心急,一路被牵着鼻子拱到了东门,损失不少。
尽管如此,可胡人的兵力仍在他们之上,他们好像不遗余力的倾巢而出。
他们与之纠缠了半月,朝廷援兵终于有了消息,据说正在路上,不日就到。
同时,后方传来一道消息,彻底击垮了常老侯爷。
常津予因射杀朝廷命官,被皇帝亲封的御前大将左放以谋逆的罪名一剑刺死,左方重掌闵州的掌控权。
陆长青听闻这个消息,也是腿脚一软,常津予为人他在清楚不过,他不信一个为国为家的人,能担得起叛贼两字!
沈韫还在闵州,他又怎么样了?
第49章
两日前。
沈韫顺藤摸瓜找到了这副身体的亲生父亲, 灰瞳六指,名叫观山燕。
但沈韫知道,观山燕不是他的真名,曾经还是谢之淮的身份时, 他与这人有过一面之缘。
新帝的亲舅舅, 卓泱。
在看到陆长青给他的那些信息时, 沈韫就有猜测到是此人, 没想到真被他猜对了。
他对卓泱唯一一次见面是查封卓家贩运私盐被抄家流放那日。
桌泱为首全家上下无一幸免。
那时他和阿姐站在酒楼上,阿姐哭的很伤心, 他站在旁边看着满大街热闹喧哗,目光便于囚车上的卓泱对上。
卓泱于万人唾骂之下仍从容对他颔首。
一眼而过,一面之缘。
贩运私盐一案风头很大,查抄卓家时没收的赃款却少得可怜, 先帝后来派人详查,可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这案子只能这么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