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叫他过去,他也不妨露个面。
沈韫过去,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在常津予的盛情邀约下,坐在了萧难和常津予中间,在他正对面坐的正是昌武侯常北望。
常北望双眼周围布满沧桑的皱纹,眼神却炯炯有神,透着威严摄人的寒芒,他不怒自威的盯着对面的年轻人。
沈韫神色如常,随他去看。
沈韫相貌出挑,一身白衣衬得他长身玉立,如墨似的长发直直的垂在身后,只有一根玉簪松松垮垮的别了一下,额前束着一根淡青色的束带,他坐在这,比任何一个人都像金罐子里养大的公子哥。
常津予眼底闪过一抹惊艳:“百闻不如一见,沈先生不论从相貌,还是才学,都叫我刮目相看。”
“小将军年纪轻轻,带兵上阵威风凛凛,也叫沈某钦佩。”沈韫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眼常津予。
昌武侯有这么个儿子,难怪那等臭脾气能甘愿在边关一待就是三年。
想比起有勇无谋的昌武侯,解决常津予才是个麻烦。
常北望仍没好气道:“说够了没,吃饭!”
他只想赶紧吃完,然后去见一见那个在他为难自己送来干粮的救命恩人!
四个人,各怀心事,这顿接风宴吃的相当诡异。
常北望对并不热衷美食,草草的吃过几口,起身便要走:“我吃饱了,要是没什么事,老夫就先走了。”
常津予也起身告辞,顺便问道:“不知王爷何时回宁城,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与王爷同行,也能保护王爷安全。”
萧难按照沈韫提醒过他的,道:“不急着回去,只是去往宁城路上有座黑熊山,那上头被一窝恶匪占据,本王这次清剿匪贼意在敲山震虎,贸然同行只怕会被他们半路劫杀报复,本王想着趁年前,同老侯爷借兵,一鼓作气灭了他们。”
常北望像是被踩到了尾巴,“怕是小王爷意不在此!”
“我常家军不说谁想借就借,那些匪寇老夫自己就能带兵灭了!”
萧难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三番两次被常北望摆脸色,当下再也忍不住,起身怒道:“难不成老侯爷想要与本王抢功劳?!”
“老夫才看不上那点儿功劳!”常北望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沈韫突然开口:“侯爷,剿匪确实是个借口,王爷的本意可是要保住侯爷性命,你要是不愿意,匪可以不剿,届时途经黑熊山,王爷一但有个三长两短,您可知是什么后果?”
常北望怒道:“难不成是我害的吗?!”
沈韫轻笑:“可陛下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常北望猛然之间清醒,双脚忽的千斤重一般。
他早料想到这么一天,可真的等到发生的时候,他就有多不甘心。
新帝看不惯他这些年,明里暗里使了多少绊子想要让他把兵权上交,新帝野心勃勃,这些年无休止的开疆扩土,死了多少将士,苦了多少百姓,他的常家军是守家卫国的,不是拿来给新帝做人肉盾怕的!
常津予脑子活络,立刻就明白了沈韫的意思。
他亦知道,沈韫在帮着齐王拉拢势力,在宁州站稳脚跟,新帝便不敢对齐王轻易下手。
沈韫口中的借兵,到底是真的借兵,还是在暗中霸占他们常家的兵力,都有可能。
常津予赶在父亲说话之前,连忙站出来自荐:“沈先生考虑周全,父亲身上有伤,确实不能再带兵剿匪,不如这样,我随时听候王爷差遣,北大营三千精兵可随意调动,王爷意下如何?”
萧难眼底克制着惊喜,果真如阿韫猜想的那般,常家想要自保,就必须与他们统一战线,南北大营他们势必会割舍一个来自证立场。
“有常家军的相助,本王必定得胜归来,为老侯爷扫清宁城路上的障碍。”
常北望一步踩着一步气冲冲的出来酒楼,“老夫忠勇一辈子,没想到最后要靠着两个崽子自保,我愧对常家列祖列宗!”
常津予担心父亲身体,守在一旁安慰道:“爹,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要是没有是是沈韫在旁出谋划策,以齐王的本事,定算计不了这么多。”
“就算没有沈韫,我们也需得与齐王合作,这兵权交给齐王一半,只要不让齐王从宁州出去,新帝就不能把我们怎样。”
这些他们早就商量过,可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沈韫呢。
常北望越想越不对劲,道:“你说的对,但沈韫必须得除。”
常津予想了想,觉得有些可惜,可父亲说的不错。
沈韫留不得。
只是可惜了这么个妙人儿。
任显丰知道老侯爷在华阳镇落脚,早早给让人准备好了宅子,等人一从酒楼出来,任显丰便迎上前,为人带路。
等到了府上,老侯爷才叮嘱常津予,“你尽快去查查给我们送粮的英雄,然后悄悄把人带过来,别惊动了其他人。”
其实要查的话也不难,但是要避人耳目的去查,也稍稍花了几天时间。
他派出去的暗卫几日后回来,查到那批粮食是从华阳镇的一个赌坊悄悄运送出去的。
那赌坊的老板姓冯。
冯老板这日刚刚睡下,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吓了一跳。
“冯老板,侯爷请您一叙。”
冯老板很快反应过来,收拾收拾东西跟着人走了。
他和陆长青共谋此事时,陆长青就跟他说过,等老侯爷回来,肯定会面见侯爷得上一笔不小的封赏,他是个商人,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毅然决然的就跟着陆长青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