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沈韫受过太多委屈,加之性格偏激,若无引导必然会剑走偏锋。
陆长青放缓语气,引着人坐下:“你的才能,必不会困在这里。”
沈韫本来就无血色的下唇咬出一道发白的印痕:“你也觉得我攀附权贵来达成目的?”
陆长青沉默以对。
沈韫冷下脸:“出去。”
陆长青跟他话尽于此,没什么可说的。
“他就没说什么?”
镇上某处别苑内,萧难站在廊下隔着笼子逗鸟儿玩,兴致看起来不错。
王虞山站在院中思虑片刻,道:“沈韫性格古怪,是说了些难听话,不过臣下教训过,一介草民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萧难转过头,追问下去:“不过见了两面,你还袒护上了?”
王虞山倒不是有意袒护,而是沈韫的话实在得罪人,他是不敢说。
但明眼瞧着萧难要刨根问底,王虞山只好缓缓道来,说完头上都冒出一头的冷汗。
萧难听罢,扔了手里逗鸟儿的签字,冷哼道:“院长说的不错,他这种人急功近利,肯定不安好心,要不是院长阻拦,本王被他当猴耍了都不知,以后本王也不像再看见他。”
“还有书房那副画,拿去烧了,省得我看见闹心。”
王虞山硬着头皮退下,去了书房找到那副被随意仍在桌上的画。
那画上只有一颗光秃秃的树干,却是一枝梅花都没有。
可见沈韫意欲何为。
在旁边的墙上,还挂着一副画,画中傲然立着一棵腊梅树,枝头俏立着一朵朵梅花,远看闻香,近看似花醉雪,惟妙惟肖神韵动人。
最下面署名——谢之淮。
王虞山斗胆掌起沈韫的半残品与之对比。
什么也看不出。
相比唯独缺了枝头梅花点缀。
萧难酷爱这幅画,去哪都要带着,也不怕这是前朝奸佞之臣的画作就这么偷偷藏在家中日日观赏。
大抵是那沈韫作画风格与墙上挂着的这幅有几分相像,萧难这才大动干戈的赶来。
幸好在见沈韫之前见了一面川禾书院的院长,才拦下王爷。
王虞山都不敢想,王爷要真去结识了沈韫,他都不敢想以后太平日子还能过几天。
沈韫那人,脑子太聪明。
不说他的画与那位亡故三年的谢大人有几分相似,就连他那个人与谢大人都有相似之处。
王虞山想到谢之淮。
忍不住都阵阵胆寒。
这世间还是不要再来第二个谢之淮了。
第21章
自那日两人吵过架后,陆长青有意晾着那人。
反正事事对他有所隐瞒,他做什么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倒是沈韫,有几次见了他,似乎想说什么都被陆长青避了过去。
为此,柳三娘还偷偷对陆长青说过此事。
觉着沈韫不是个省心的,问他什么时候搬走。
陆长青哭笑不得,说:“无非就是爱闹,人心是好的,他不是还缴了房租?”
沈韫确实给了柳三娘一笔银子,说是借住家中的报酬,说话也客客气气的,让柳三娘都有些不好意思收了。
此事暂且不提。
入了盛夏,村里的麦子金灿灿一片,到了收割的季节。
村里各家各户都开始忙了起来。
陆长青和柳三娘分家出来后,一亩田都没分出来,可见那一家子吝啬到什么地步。
就算如此,陆家老太三番两次的来催促他们家出个人头帮忙一起去地里干活。
柳三娘当然不愿意。
陆长青私底下劝了柳三娘几句,次日就跟着陆家的人一起去地里忙活。
大房陆玉山早些天已经回了家,如今也投身田里吭哧吭哧撅着屁股猛干,二房陆鸣山别看干的起劲儿,实际上一天下来连别人一半的量都干不下来。
还尽在一旁说风凉话,“长青啊,你好好干,咱们家也是为了你们娘俩好,到时候纳粮税的时候,还不得靠着家里贴补。”
“就说人啊,做事留一线,你那时候要懂事点,也不至于害的你和你娘在外面相依为命是不是?”
陆长青扶了扶头顶的草帽,对陆鸣山一咧嘴:“您说的对。”
陆玉山过来扔给陆鸣山一捆秸秆,没好气道:“你也知道是一家人,当时三房有难,还不是你撺掇娘分家,倒好意思说这些!”
“大哥,你这可就没意思了!”陆鸣山踩着那秸秆,趾高气扬道:“你看看你跟遥哥儿,是不是比以前吃的好了,等到时候遥哥儿也生个小子,钱从哪出?!”
陆玉山说不过他,憋红了脸扭头对陆长青道:“长青,你别听他乱说,到时候粮食不够,我想办法。”
陆长青道:“陆家的几亩良田肯定够的,大伯伯放心吧。”
田肯定够啊,这田是他们家的!
李成那边要是没什么要紧事的话,陆长青能在田里忙活一天。
一天下来,说不累是假的。
一连几天,晚上回家都吃饭都成问题。
不常干农活儿的手上都是细小的伤口,两条胳膊跟焊了钢条一样沉。
陆长青每每到半夜都会饿得不行,出来去厨房觅食。
沈韫睡得早,也不担心能碰上。
大概是因为今天的晚饭做的有些咸了,正好碰见沈韫也在厨房找水喝。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
陆长青跟做了亏心事一样,扭头就走。
沈韫啪叽把碗往桌上一扔。
“陆长青!”
他声音不大,怕惊扰了柳三娘,但还是能听出来他语气中即将爆发的怒火。
陆长青顿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