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虞山暗自松了口气,从他见到沈韫的那一刻起,就能看出来这少年不太好相处。
他懂文人都会有那么点傲气,便没在意。
王虞山道:“那画的事,小先生是同意了?”
沈韫道:“自然。”
他走上前,看样子不打算邀客进门。
王虞山将自己的要求说出,只求一副腊梅图。
沈韫却道:“我作过的画中,只有过一个关于梅的作品,且毫无优点,那副画只买了几两银子,阁下却甘愿花重金来买,让我很好奇。”
王虞山刚悬着的心又调到了嗓子眼,他讪讪一笑:“在下对梅很是喜爱,可惜只在皇城见过,小先生的画,我很喜欢。”
实际上他并不懂什么梅啊花的,真要是让他文绉绉的夸上一通,大抵也只会我很喜欢四个字了。
他看画仅限于看,真正要这幅画的另有其人。
沈韫含着笑的眸子清澈的好似能看穿他的内心,王虞山干脆就只低着头只留给沈韫一个个头顶。
心想着要真被看出什么,他就一口咬定是自己喜欢,再者说他花重金买一个开心不好吗?
半晌,就看见沈韫走开,去屋里拿出一副画轴。
直接递给王虞山:“在交给真正的买主之前,不要打开。”
王虞山:“……”
要不您还是问问我?
你直接戳穿显得我演戏很假。
王虞山同时又对沈韫这人高看两眼,没想到在这穷山僻壤,又是如此苛刻的条件之下竟还有这样的人才。
他接过画轴,对沈韫说的话不疑有他,赶紧告辞离开。
沈韫望着王虞山仓惶离开的背影,嘴角若有若无的隐去几分笑意。
没想到这么快,鱼饵就上钩了。
初九拽了拽沈韫的袖子,抬着头说道:“小先生,我在镇上看到陆大哥了,还有他的师傅。”
沈韫是知道这师徒俩去镇上的事,初九碰上不奇怪。
沈韫不纳罕道:“爱去哪去哪。”
初九又道:“他们进去万重搂,是不是也去赌钱了。”
往屋子里正走的沈韫猛地一个趔趄,差点把手里的拐杖给扔出去,平静的脸上少见的出现崩裂之势。
“去哪?”沈韫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去了万重搂?”
初九连忙上前把拐杖捡起来扶好:“是啊,大摇大摆的就进去了。”
是不是去赌钱沈韫不知道,但陆长青那个脑沟浅的八成是为了他去的!
走之前还说是去镇上为人看病,和师父采购草药,瞒着他一声不吭去了那!
陆长青真把他当成个无力自保的废物,还是他怕自己出手会害人性命,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触到了沈韫的逆鳞。
他最厌恶欺骗他的人!
沈韫又把回到自己手里拐杖扔出去老远,冷着脸道:“不用管,看他有几个能耐能摆平我的事。”
他说不管就不管,扔了的拐杖也没再捡起来过。
总之就是气难消!
他甚至气的去敲隔壁门找沈进才。
沈进才好不容老实几天钻窝里不敢出门,愣是被沈韫治的厨艺精进不少。
到后来早中晚饭都不需要沈韫再去叫门,人主动就过来做好了,端过来,沈韫心情好了,给点钱,心情不好扔了筷子就说不合胃口,一个铜板都没。
沈进才为了能赚点钱,拖着受伤的身体吭哧吭哧继续去厨房造,背着人就开始骂骂咧咧:“小兔崽子真难伺候,也就是我不敢打你,等你出去有的是人想打死你!”
柳三娘在门外探头探脑的,看到沈进才在厨房忙活,杨声问道:“沈大哥,秀才在家不?”
沈进才把菜刀往菜板子上一撂,
板着脸道:“你找我儿干啥,你儿子可没在我家,以后也别让你儿子再来,也不看看我儿子是谁,十里八乡的秀才,你们攀得起吗?!他来了我也得撵走!”
柳三娘在村里找儿子的事他是知道啊,当时他还幸灾乐祸。
哼,要不是姓陆的那小子惹的祸,他儿子至于变成今天这样吗?!
柳三娘被骂的门都没进,去其他地方打听了。
过儿会儿,沈韫换了深蓝色的长衫,腰带也细细打理过,衬得他身形格外修长高挑,及腰的长发简单的别在脑后,额头又出现了那条粗布抹额,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瘸了的腿。
看样子是要出门。
稀罕,这小子很少出门的。
沈进才举着锅铲追出去:“饭做好了,我保证比之前那个好吃!你别走啊,去哪啊,不吃饭了?!”
初九的牛车很是时候的停在门口,沈韫费了点力气才坐上去,对沈进才道:“去找陆长青。”
沈进才傻了一样啊道:“找他啊?找他干啥!”
然后立刻改口,陪着笑送人离开,嘴里念叨着:“找人好啊,陆贤侄人多好,你是得去找找,路上小心啊,爹在家给你做饭!”
最好走了别回来!
就在所有人都在找陆长青的时候,他本人此时正蹲在柴房挨饿。
也不知道那个冯老板怎么想的,办法都告诉他,却说自己满口胡言,扬言要拔了他的舌头给他夫人熬汤。
他夫人在现场,说:“夫君,可是吃舌头好恶心,人家不要。”
冯老板:“那就先关起来,你不是看他长得好看,看着心情好吗,那你就多看看!”
陆长青:“……”
神奇。
这两口子真的好神奇。
李成也因为他受到牵连,老人家人都瘦了,已经因为赌气两天没跟他说过话了。
陆长青自知理亏,酝酿了一肚子的话,磨蹭到李成跟前道歉:“别气嘛,说不定冯老板的夫人看我心情好,心情一好就怀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