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帮沈进才是人之常情,但他为沈韫出头,说出去可就性质不一样了。
柳三娘保不准会天天念叨他,整日里胡思乱想。
“你啊,白白挨顿打,还让沈酒鬼缠着我们给他赔银子,什么事儿啊!”柳三娘倒没想着去怪罪陆长青多管闲事,就是听见要赔十几两银子头疼的不行。
“就是赔钱也轮不到我们,咱不管,反正这事儿咱们帮了他,传出去村里人也说不了什么。”
陆长青照着镜子看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疼的直抽气:“没有那么简单,赌坊的那些人认识我了,到时候沈进才拿不出钱,也会找上我们的。”
“哎哟,真是欠他们家的!”柳三娘找了两瓶膏药过来,借着灯光捏着陆长青的脸扭过来,“那咋办,真要替他们还钱?咱家……也没这么多钱啊。”
陆长青把伤重左半边脸凑过去,口齿不清的支吾道:“改天我去药庐,问问师傅。”
“您就别操心了,就算真没凑够,官府还在呢,不能把我们怎样。”
柳三娘也不好说什么,转身去厨房住了两个热滚滚的鸡蛋,让陆长青滚滚脸消消肿。
看人闷闷不乐的,陆长青拿出今日在镇上买的银簪:“娘,送你的礼物。”
柳三娘这辈子都没收到过什么礼物,能想来的也就当年陆老三亲手刻了一根木簪,如今儿子出息了,送了个银的,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的甜。
她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来,嘴上却道:“买这些干什么,留着钱你买点好吃的,我年纪大了不带这些都行。”
陆长青有些无奈,没苦硬吃式的父母还真是渊源流传。
陆长青道:“儿子会挣钱了,以后还会给您买更多。”
他不光要买更多,他还想从这里搬出去,搬到镇上搬到更大的城里,去见识更多的事务,再开一间医馆,操守他的老本行,像他爹一样,做个名声在外的好大夫。
过了一夜,脸上的肿消退了一些。
那张脸看起来总算没有那么惨烈,但他今天不想顶着这张脸出门。
过于丑陋了。
今日日头晴朗,陆长青跟着柳三娘把收拾过来的行李准备都拿出来晒晒。
其中有几本破旧的出本吸引了陆长青,陆长青翻开看了看。
发现新天地一样,惊喜的问柳三娘:“娘,这是我爹写的?”
柳三娘一边忙活着,一边回道:“嗯,你爹行医的时候都会有记录的习惯,不过我认字不多,看不懂也不舍得扔,就一直这么放着。”
这可是好东西啊!
上面详细记载着各种病人的症状以及诊治办法,对陆长青来说相当于百科全书的存在,比李成教给他的更要实用。
可惜书本残缺,统共没有几本。
“娘,就只有这些吗?”
柳三娘道:“很多呢,就是都放在老家什么地方,分了家后我也不好再回去拿,你奶肯定也不准。”
那倒没事,只要还在就行。
陆长青把几本书单独晾到一处,准备先把这些看透再说。
陆长青正低头研究怎么做个拐杖,脚边突然砸了块小石头。
他抬起头,看见一个萝卜头再墙头一闪而过。
陆长青起身出了门,果然是初九躲在墙头下。
初九抡起小胳膊朝陆长青招招手。
陆长青忍笑走过去,蹲下身子问他:“你找我有事?”
初九抱着手臂嗯了一声,“小先生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陆长青道:“那你不是看到了?”
“是不是你家小先生还让你帮忙带话?”
初九被戳穿心思,不高兴都写脸上了。
初九不满道:“小先生说,书院的事他不去,日后小先生会找你算账的,还让我问问你,昨天你揍了沈进才给他出气,人情他不喜欢欠着。”
还以为沈韫良心发现,会感谢他呢。
结果没头没脑的一句不喜欢欠着。
“没了?”
“没了。”
陆长青发笑:“他就没说说准备怎么偿还人情?”
初九皱起眉头想了片刻,确定没有了之后摇摇头。
今日小先生话很少,而且看起来心情也不怎么好,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陆长青没当回事儿,他也不是真想让沈韫报答或是怎样,无非想着沈韫处境艰难,又瘸着退,想帮一把是一把,日后有机会把事情说开,好聚好散才是。
但他心里去总觉得怪怪的,沈韫说不喜欢欠着的意思,就是要还他人情。
以他的性子,作出什么举动他都不觉得奇怪。
应该不会以身相许吧?
陆长青想着想着打了个寒颤,他觉得沈韫应该做不出这种事。
就上次写那封信要是别有用心的想着算计他,并不是真心对他有情有义,他那么聪明的人,还个人情不至于把自己赔进去吧!
他思来想去好多种沈韫还人情的法子,就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
村子又出了事,沈家的父子两个差点死在自家院子里。
第一个目击证人正站在人群中间添油加醋的说着。
“吓死我了!我看见沈进才躺在一片血水里!他儿子就躺在旁边,胸口血淋淋插着一把刀呢!”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沈进才真不是个东西,这是要杀了自己儿子啊!”
“我看就是报应!翻个墙头怎么没把他砸死!”
是啊,怎么没把他砸死。
彼时,沈韫躺在药庐里,幽幽的望着躺在他对面床上的沈进才。
不过看李成手忙脚乱的样子,沈韫心想,沈进才现在就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姑且让他再多喘两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