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的仪器声让游扶泠惶恐。
丁衔笛一心想回去,游扶泠不抱什么期待。
她当然很高兴见到陈美沁,又畏惧自己要和丁衔笛再次分道扬镳。
原本的世界她们没有任何可能。
这样的矛盾让她对不起妈妈,又痛苦万分,在丁衔笛怀里哭到呼吸急促,几乎又要晕过去。
丁衔笛之前见过她狼狈发疯的模样,也依然无措对方这样的哭声,哀哀戚戚,不符合她对游扶泠从前的印象。
对方本该纯白无瑕,站在高台接受鲜花和掌声。
她们的位置无数次置换,也给对方送上过鲜花和奖杯。
这样的亲密怪异无比,若说不正常,她们还接过吻,那又是什么呢?
丁衔笛空有交朋友的经验,自认和游扶泠的道侣誓约算是同一个世界人江湖救急。
也不知道处理对方冒进又令她疑惑的亲昵,以及她们此刻感受到的,非比寻常的气息,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把她们串在一起。
这就是天道誓约么?
“我都没哭呢,你哭成这样。”
丁衔笛给游扶泠顺气:“刚才我好像短暂地回去了一下。”
她半搂住游扶泠的肩,生疏又笨拙地安慰对方,“可能没几秒,眨眼和我妈对视后又回来了。”
她还有闲心开亲妈的玩笑:“你知道我妈长什么样吗?特别喜欢蓝色眼影的那位,股东大会合照永远的c位。之前还因为穿得太漂亮被网友喷了,说哪有大老板穿这么不正式的。”
丁获的社交平台大部分是工作消息。
丁家涉足的行业很多,这样的账号类似工作号,一年也就在丁衔笛生日或者新年发一两张。
丁获看脸就很有攻击性,反而是站在她身边的女儿笑眯眯的,和妈妈的气质截然不同。
“有吗?”
游扶泠的声音还有些哽咽,听起来闷闷的。
丁衔笛:“有啊,还有人因为她换了什么品牌代言骂事多呢。”
脸和从前比降级但声音完全没变的丁衔笛还在笑,“我第一次看她哭成那样。”
“这不是证明我们都没有死透吗?”
“你身体应该是完好的,我就不一定了,也不知道车祸受伤什么程度,不会毁容了吧?”
“难道我只剩下一条腿?”
她猜测都像是玩笑,“不过也有完好无损的可能,还是值得期待的。”
怀里的人和她同龄,身高也差不多。
丁衔笛已经很瘦了,游扶泠实在是过分单薄了。丁衔笛都不敢用力抱她,再听宣香榧说游扶泠天生脆骨,越发小心翼翼。
游扶泠:“我比你容易死。”
丁衔笛安抚她的动作一顿,“那可不一定,我是被车撞的,你哪有什么外力。”
她沉思片刻,“我不会只剩一个脑袋了吧?”
她一惊一乍的预设过分跳脱,已经把游扶泠的闷闷不乐扫走了。
隔帘被夜晚的穿堂风吹起,游扶泠的笑声也传到季町耳中。
不放心的真操心大师姐坐在外面,看着梅池还在啃骨头,皱着眉头问:“你是狗吗?这都没肉了有什么好啃的?”
梅池咬着骨头说话声音混浊:“好吃。”
季町更担心自己师妹了。
目前话本里富家女下嫁贫农,还带着个傻子拖油瓶的既视感太强,哪怕炼天宗家大业大不怕倒插门,她都怕自己被气死。
见游扶泠笑了,丁衔笛终于松了口气:“不哭了吧?饿了吗?吃点东西……”
“忘了你们是高贵的辟谷人士了,我现在……”
游扶泠又伸手,抱住了丁衔笛的腰。
丁衔笛都打算起身了,又被拽了回去,咦了一声:“怎么了?还要我给您宽衣?”
说完她又嘀咕:“是宽衣吗?我是不是用错了?”
游扶泠摇头:“我想抱抱你。”
丁衔笛倒是不介意,还在开玩笑:“把我当成你妈?”
从前游扶泠完全不知道丁衔笛这么不解风情,她无话可说,只是靠在对方胸前摇头。
丁衔笛被天雷差点劈糊了的长发囫囵在脑后簪了个发髻,似乎一刻也停不下絮叨:“你什么时候醒的,听到我们在外面说什么了么?”
游扶泠:“隐隐约约。”
丁衔笛:“这是什么回答,听到了就说说你听到了什么。”
游扶泠感受着丁衔笛说话的起伏,声音带着鼻音:“祝由鼎碎片。”
“那你这是全听到了?”丁衔笛不高兴地说:“留我一个人在外面被你大师姐刁难。”
方才宣香榧给丁衔笛疗过伤,这样t的天雷伤口本就难以愈合,再多好药也只是堪堪止住了丁衔笛的血。
游扶泠伤得没她严重,碍于天生脆骨,看上去更为虚弱。
她声音比外形更虚弱,“大师姐就是关心我,她人很好的。”
丁衔笛又听她说了几句和季町在炼天宗的日常琐事,随口问了句:“她没有道侣吗?”
游扶泠摇头,又小心地吸了口气,似乎要从对方崭新的道袍中嗅到从前的味道。
奈何抱着她的人思维跳跃,还问:“那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疼啊。”
丁衔笛差点弹起来,枯黄分叉的发尾扫过游扶泠的脸颊,毛毛躁躁的。
“你掐我做什么?”
游扶泠没有松手,依然她埋在丁衔笛怀里,似乎这个怀抱比所有人都令她心安。
丁衔笛低头得不到答案,干脆多看了游扶泠两眼,也和印象里对方从前的面孔比了比。
脸上多出的符文完全遮不住游扶泠的貌美,还比从前多了几分辨识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