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封宁生性顽劣,与她二师姐娄观天不相上下,什么名剑,在她眼里都是可以杀鸡宰羊的刀罢了。
当年季町听得入迷,后来才觉不对,哪有后辈这么妄议开宗宗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季涉竹才是前辈。
时过境迁,季町也不好多问。
记得最深的还是师尊的目光,提到雨山道人,提到宗门。
说还不如小门派,一支几人,一年凑个一桌,就够热闹了。
所以季町喜欢热闹,只要季涉竹回来,她会准备好一切热闹的必备因素。
却忽略了她们宗门太大,无数山峰,弟子众多,是同宗不算同门。
季涉竹向往雨山道人一脉的热闹,却不爱收徒,季町还是勉强收的徒弟,堵长老烦人的嘴用的。
师妹更是捡的,不像是要自己养,更像是转移季町的牵挂。
师尊像风,季町和她姓,依然无法追随她左右,连本该是她的思无峰都要被人抢走。
眼前的峰主目光恳切,这时才不舍得徒儿,更令季町思念季涉竹。
若是师尊知晓,会护我周全么?
她心里有答案。
季涉竹遥远疏离,很多人说她当年经历生死性情大变,又得了老祖机缘,更是自视甚高,不与人来往。
只有季町知道。
师尊或许不止有一个身份。
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
她甚至连自己爱慕的人是谁都说不出口。
“好。”季町冷眼看几位峰主张罗中断幻阵,又为了谁牺牲斤斤计较。
这样的阵法若要中断,必然燃烧寿元,修为倒退,不过是看谁更在意徒儿罢了。
有几位峰主得意弟子已死,沉默地坐在下首。
不言不语,也不参与此等讨论,似乎更希望幻阵继续,谁都不要好过。
走出议事堂,梅池跟在季町身旁,好奇地问:“季师姐你要如何告知游扶泠?”
“你们师傅有特殊的功法吗?”
季町摇头:“我无法告知于她。”
梅池微微睁大了眼,一旁的练何夕道:“但愿这几位峰主得偿所愿。”
她们还未穿过炼天宗的山道,练何夕掌心内置的须臾镜亮起,传来了倦元嘉的消息——
探子回报,公玉家将于正月初三开启召神大典,丁衔笛状况如何?
第二条是公玉家召神大典的布告,似乎是松信记录的,布告于梧州街市。
梅池看了好几眼,“她们是为了安抚百姓开启巡游?”
练何夕摇头,“当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梅池又问:“可是公玉凰不是没好吗?丹药都被二师姐买走了,公玉家的琴也不是谁都能弹的吧?”
季町听说过这事,插了句嘴:“起死回生之药是传说,但令人回光返照弹琴曲的药并不止一种。”
她似乎串起了始末,看向练何夕,“祖师姐,陨月宗前数月前举行过开坛炼丹,若你方便,可以……”
梅池:“阿祖都这样了,她才不会联系……”
练何夕:“我问问朝昌雪。”
她疾步往前走,梅池喂了一声,“阿祖!你居然背着我和陨月宗的人有联系,那为什么说不记得我了?”
“你是不是……”
季町站在原地,不远处的灵山被幻阵洒下的幽光笼罩,日上西头,一日刚过,仅剩六人。
她想:白费功夫罢了。
师妹归来,她就更有把握把整个宗门握于掌心。
这样或许师尊他年有日以另一个身份归来,她或许还能与对方见上一面。
……
夜晚,炼天宗无数弟子站在飞舟上观望灵山幻阵的中断仪式。
有的峰主一夜白头,有的峰主油尽灯枯,也有的形容枯槁,像是老了好几百岁。
幻阵解除后从入口吐出无数的尸体。
或四分五裂,或死得宛如睡梦,也有的身首异处,也有的死不瞑目。
四十余人仅剩六人。
游扶泠孤身出来,一袭雪白的道袍纤尘不染,像是从未动过手。
她牵着的所谓女儿变成了一条小蛇,窝在她的胸口酣然入梦。
“出来了出来了!太惨了,还好我没有野心!”
“游扶泠一滴血都没有?一点伤也没有?修为竟然如此之高?她不会已经进入大乘期了吧?”
“反正也无法飞升,修为高低又有何妨。”
“不对,她的女儿呢?”
“难道死在里面了?”
“尸体都吐出来了,没瞧见有小孩啊。”
季町上前握住游扶泠的手,“阿扇!”
她看游扶泠没什么大碍,问:“丁衔笛呢?”
游扶泠拽出在她胸口装睡的小金蛇,塞到季町手上,让道童带她回自己阁中休息了。
人群中开出一条道目送游扶泠远去。
她一身煞气,戴着面纱露出的一双眼冷冷的,没人敢上前恭喜。
季町看着掌心冲她眨眼的小金蛇,有些不可置信:“丁……衔笛?”
一条蛇居然也可以搔首弄姿,丁衔笛吐了吐蛇信,冒出熟悉的声音——
“嗨!季师姐!恭喜你成为宗主,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季町彻底死心,合上掌心,“不生女儿免谈。”
丁衔笛:“啊?”
第149章
“你师姐怎么了,不至于受这么大刺激吧?”
做娄观天的时候都是游扶泠盘在手腕,这次反了过来。
丁衔笛适应良好,还不忘吐槽,“不是和她说了你们的师尊……”
游扶泠:“没说。”
打哈欠的蛇都快睡着了,忽然一个激灵,“什……什么,你没说?”
丁衔笛不怎么喜欢不自觉吐出的蛇信,想了想自己以人的形态这么吐舌头,恐怕会被丁获剪断舌头,说话语速也没之前那么快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