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头装得一派大家之主作风的人贴在继母的脖颈,黏黏糊糊说谢谢。
游扶泠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生来体弱,家里人都说她命不好,只好靠名字企图改一改。
这算改了吗?
和丁衔笛在这样的世界相逢。
甚至相爱。
可是依然有看不见的东西阻挡她们,企图分离她们。
游扶泠缓缓起身,熄灭的感应矿灯因为她的动作亮起,她在幽蓝的光线下注视着对方。
黑袍人没有退后,周围传来吱哇乱叫的声音:“你这个修士居t然敢对阁主不敬!就应该把她肢解!”
“肢解!”
“剥骨!”
“分离!”
四周响起无数附和声,在密闭的空间内很容易激起人的战栗。
游扶泠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她无比确认这人的声音,但无法判断这是幻境还是真实。
失去了灵力的修士只是普通人,她更是依靠灵力存活的。
她如今比普通人还普通,只剩下丁衔笛留给她的最后一件法宝。
戴在游扶泠的指尖,比起昂贵的指环小舟,更像是地摊上的半成品。
也的确是半成品。
丁衔笛在铸剑课上屡战屡败,天之骄女的人生中最痛苦的考试莫过于此。
游扶泠因为不是一个专业的逃过一劫,也耻笑对方做出来的堪比水果叉武器。
丁衔笛报复她的嘲笑,在缅州城的时候买了几个地摊金属小串,改了又改,做成了法器缠绕在游扶泠指尖。
这不是戒指,也不像承诺。
她们很少送对方东西,也不知道怎么郑重,只能掺杂着无伤大雅的玩笑送出,连功能介绍都伴随着嬉笑。
这好像也是她们独特的相处。
明菁和倦元嘉不这样。
梅池和祖今夕也不这样。
眼前的黑袍人给游扶泠都是感觉太熟悉了。
对方忽然伸出手,轻而易举勾走了游扶泠的指链条,游扶泠这才发现这个人的手不是血肉做的。
和青川调一样。
游扶泠不敢确认,疑惑地试探:“丁……丁衔笛?”
这道声音含着电流,感应矿灯随着她说话起伏,“那,是谁?”
“阁主阁主!她是游扶泠!炼天宗的!”
“阁主阁主!丁衔笛是她道侣!前阵子不是好多修士返厂吗?还有的要求无理由退换,都是她们在西海打架闹的。”
“阁主阁主!……”
游扶泠这才看到出声的是什么玩意。
因为太黑了,没有光扫过,几乎分辨不出。
黑毛球一样的东西也有下眼睫毛,声音和小孩一样,也有电音,听得游扶泠头疼。
练翅阁的阁主……
这么神秘的人为什么会亲自上飞舟去天极道院?
她为什么和丁衔笛声音一模一样?
游扶泠呼吸越发急促,失去灵力她的身体比原世界还脆弱,船舱隔绝一切法宝,很快她又跌坐了回去。
“她晕了!”
“她是小偷!”
“她是老鼠!”
“把她抓起来做成实验体!”
“阁主阁主!”
吵得要死,游扶泠大口呼吸,眼前人抬起掌心,眼前浮现出的是她和丁衔笛在缅州城一路去西海的画面。
这手的功能也和青川调一样,丁衔笛之前也很想要来着……
游扶泠身上还有丹药,她正要给自己喂一颗,冰凉的机械手伸过来,撩开她垂落的发,似乎在确认什么。
“天绝,和,地尽。”
“和,天绝,结合的,地尽。”
“原来,是你们,助,宣香榧,得到的,祝由鼎碎片。”
诡异的断句,回声伴着冰凉的手指在游扶泠脸上掠过。
这种抚摸换个人做都算暧昧,但练翅阁阁主没有半分活人的气息,铜钱面具下好像也没有人类的皮肤。
游扶泠大胆地看过去,那缝隙里漆黑一片,好似深渊。
琉光大陆的一切科技都是练翅阁主导的,这么一个和修真世家、矿气行还有隐天司瓜葛不断的组织,阁主却神秘到没有任何面目流出。
去西海的路上丁衔笛问过很多次青川调,也拉着游扶泠前往练翅阁的分铺。
无论陈设布局,都太像现代的商铺,她们一直认为是宣伽蓝的手笔。
“你,在找什么?”机械无法被皮肉温热,黑袍人抬起游扶泠的下巴,“地尽,你胆子很大。”
“不知道,我们的飞舟,有特殊矿石么?”
游扶泠苍白的下巴被掐得绯红,她的目光像是要穿通铜钱面具的方口找到一点丁衔笛的踪迹。
天阶道侣的神魂印在她眉心闪烁,眼前人却没有任何感应。
“不知道,我只是想入道院,矿石用完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架飞舟上没有活人,巡逻的修士也都是机械做的,哪怕身着道袍,维持运转的也是矿石。
活人入内第一时间触发了警报,巡逻的修士没有打草惊蛇,直接禀报了站在舟头的阁主。
练翅阁在世人眼里混乱又中立,很难厘清它的存在到底是哪一派别。
机械飞升派背后有练翅阁背书,在琉光大陆各州传教。
矿气行采矿石制造矿气需要练翅阁的设备,修真世家也有需要练翅阁的时候。
隐天司的荒部更是练翅阁的高级来宾,享受免费的返场维修和无理由退换。
之前丁衔笛问青川调练翅阁阁主是什么人,前辈摇头说没见过。
丁衔笛又问那副门主和对方也是朋友吗?青川调还是摇头,说我只是个倒数第二席,怎么敢打探门主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