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倦元嘉,“倦倦也这么说。”
“什么就我也这么说。”
倦元嘉也坐在一旁,倦家本家坐落于九州之一的棘州,宅院都是典型的黑瓦白墙。
古朴却因为世界变化,融入了不少新玩意,沏茶也用矿石,科技化许多。
“你身上穿着不就是祖师姐的皮,你想,就算是鱼,没了皮也不能活啊。”
听倦元嘉这么说,游扶泠才注意到梅池披着的外袍格外眼熟,她错愕地问:“那时,救下你的不是祖师姐么?”
梅池最后一个人被公玉家的客卿追杀,修为差距太大,即便隔着一层海水,落于下风再正常不过。
游扶泠刚醒,就听梅池讲了一遍当时发生的事。
一旁的倦元嘉和明菁一副听过了的模样,并未插嘴。
西海白鲨和饵人的遭遇,一趟西海之行足以知晓全部。
若不是最后公玉家的老祖出现,或许公玉凰会被丁衔笛当场斩杀。
当日西海会谈直接崩盘,隐天司主持大局,西海重新归于隐天司掌管,赵家矿气行和公玉家的人撤出西海。
相较于其他两家矿气行的遗憾,倦元嘉作为修真世家之一的主君并不失望。
比起得到西海,她更是冲着给丁衔笛帮忙去的。
游扶泠这才知道是真的冬去春来,距离那一战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棘州都快入夏了,据说封魔井上月爆发过一次,前几日才全部收拾完。
梅池捏着茶盏把玩,一张已然长开的圆脸看不出多少悲伤。
或许已经过去劲了,不知道为什么,游扶泠看她一眼,还是觉得她难过得很。
祖今夕的白鲨外皮能幻化成多种模样,梅池却还坚持复原成昔年祖今夕常穿的样式,像是这样能留住更多回忆一般。
“那丁衔笛呢,她……伤得很重吗?”
游扶泠还有丁衔笛最后把自己送出去的记忆。
那会她明显是丁衔笛的负担,对方替她挡下无数天雷,血滴落脸颊的触感令游扶泠痛不欲生,对方还要给她合上眼睛,说不用害怕。
她们明明一样大,很多时候游扶泠依然被丁衔笛保护着。
嘴贱的人关键时候挡在她面前,如山如海,不允许任何危险冲向道侣。
如果她们一开始只是为了动心争个输赢,即便在墓室内游扶泠听到了丁衔笛的示弱,却在万千雷落如雨的顷刻,感受到了并不用羞愧的失败。
爱不论输赢,只谈心甘情愿。
“她啊……”倦元嘉让道童重新沏了一壶茶,也由着梅池大吃特吃消解难过了,“你这几个月还有气息,她就不一样了。”
倦元嘉也是个常年嬉皮笑脸的人,这样的人一旦板着脸,情况必然不容乐观。
“不知你对公玉家的大荒之音有多少了解,”倦元嘉闭了闭眼,“这几个月我找了不少丹修和音修,隐天司也派来了使者,都无济于事。”
“我要去看看她。”游扶泠掀开锦被。
“你别急啊,她现在……”倦元嘉发现明菁也不拦着,还给游扶泠披了一件外袍,也不说话了。
法修太久没下榻,走路都有些歪斜。
外袍随着走动翩飞,倦家的长廊蜿蜒,在庭院洒扫的道童好奇地看着贵客。
她们的主君紧随其后,似乎在吵架。
“当初我就说了,让她们住在一块,你非说不可以。”
倦元嘉捂着额头,说完还地方明菁弹她脑门。
“我只是提议,丁衔笛梦魇频频,容易打扰游扶泠。”
明菁阔步向前,即便和倦元嘉结为道侣,在倦家生活数年,她依然不爱穿倦家主君的衣裙。
嫌走路不利索,也不喜欢袖摆过分夸张的蝴蝶结。
“她俩都天阶道侣,还怕这个?”
倦元嘉早就看不惯明菁走路和赶命一样,做过死士的修士都这样,干什么都追求效率,更符合机械飞升派效率至上的理念。
倦元嘉扯了扯明菁的袍角,迫使对方和自己速度持平,看迷路的游扶泠站在回廊冷着脸等她们,小声嘀咕:“你说丁衔笛真的能醒来么?”
明菁:“大荒之音不过是音修幻术,只要游扶泠醒了,就有解开的可能。”
池塘的游鱼冒出,气泡点点,“不像我中的咒。”
她上前一步,走到游扶泠跟前,“我领你前去,不过你要做好准备。”
游扶泠担心得要死,半路经过的道童无不盯着她的脸看,她才意识到平日覆于脸上的面纱不见了。
“什么准备,她毁容了?”
明菁笑了笑,“你真爱说冷笑话。”
游扶泠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的面纱呢?”
明菁把倦元嘉塞在自己袖摆里的手持镜递给游扶泠,镜子清晰地映出一张和原世界别无二致的脸。
游扶泠讶然半晌,“我脸上的……”
当年丁衔笛刚穿书掀过游扶泠的面纱,不少人也只看见了游扶泠半张脸,知晓游扶泠脸上有符咒的人屈指可数。
明菁:“倦元嘉把你带回说就是这般了。”
游扶泠什么都不记得了,唯一清楚的人静默地躺在床榻上。
明菁推开屋门,里面的医修恭敬地朝她行礼,后来的倦元嘉问:“她今日如何了?”
医修:“丁真人还是如此,偶有冷汗,依然未醒来。”
游扶泠越过几人往里走去,她披着倦元嘉准备的外袍,像一只翩跹的彩蝶,闯入弥漫丹药气息的床帏。
丁衔笛和衣倒在上面,双目紧闭,外表可见的伤势都已痊愈,只留下清浅的痕迹。
“丁衔笛。”游扶泠喊她的名字,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