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我是不是扰了您休息,那个,天色还早,您赶紧就寝,小妹就先出去了啊…”江映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浮现着不自在的假笑,边说边倒退着往门边躲去,试图拍拍屁股走人。
“昨日没把腿摔断,今日不废了它们你心里不得劲,是吧?”陛下不动声色的坐在桌案旁,没了入睡的心思,为自己斟了一杯浓茶。
江映华脸上的笑容僵了几分,眼眸咕噜噜转了几圈儿,继而又开口道:“华儿不敢,只是朝事为重,您还得上朝呢,好不容易得半刻安枕,臣岂能打搅。”
“你也知道朝事为重?既这般懂事,还不滚过来?”猝不及防的,陛下陡然抬高了音量,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在了桌上。
江映华吓得打了个哆嗦,身体比脑子的反应还要快上些许,捯饬着小腿儿乖乖回了床边,老老实实跪在了陛下身边,一声不吭。
“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若是说错一字对不上,昭王府不中用的奴才们都不必留了。”陛下睨了她一眼,幽幽开口。
江映华心下了然,这一晚,陛下怕是根本没睡,连夜调查了自己的事,王府那群可怜巴巴的奴才,恐怕早已在掖庭狱里哭爹喊娘了。
“长姐息怒,不干他们的事。是华儿擅作主张,应下了世子的邀约,去摘星楼商议事情。只是未曾料到,他竟如此大胆,在饭食中动了手脚。”
江映华小心翼翼、避重就轻的开口解释,声音也就和蚊子嗡嗡差不多吧。
“商议如何把自己卖去南越?你和那个用迷情香的混账有何区别?!”
陛下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瓶瓶盏盏都跟着嗡嗡作响的震了几声。
“若非颜皖知在,你能保全清白还是能保全性命?啊?两国联姻,如此要事,他们私下找你商谈,你但凡动动脑子,也不至于傻乎乎的跟了去。”
陛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即便她不曾出言训斥,江映华此刻也没能和自己和解,她自幼要强,却栽了这样的跟头,心里的怒火大了去了。她无法原谅蠢笨鲁莽的自己,更无法宽恕那个所谓的表哥的禽兽行径。
“他对你可做了什么?”半晌,陛下平复了情绪,坐回了凳子上,语气缓和了些许。
“没有,臣刺伤了他,逃了。”江映华低垂着头,脸上羞红一片,嗫嚅着开口。
陛下长舒了一口气,道:“这样,朕也好同母亲交代了。”
江映华闻言,一双眼睛布满了惊惶,颤着嗓音开口:“长姐,求您瞒着母亲好不好?华儿的蠢事华儿自己解决,您,您别让她心烦。”
“你如何解决?提剑在大殿上杀了他不成?”陛下闻言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此事,只能母亲出面。你这几日留在宫里,不必上朝,待南越使臣走了,你再回府。收拾东西去母亲宫里,别在朕这里碍眼。”陛下淡淡吩咐,转身朝着门口走去,留下江映华无奈的瘫坐在地。
江映华明白,长姐是在护着她。
但是如此一来,明面上世子仍旧占据着主动,所有的负面压力齐齐压在了母亲和长姐的身上,稍不留神,就会惹出大乱子来。而且自己在母亲心里,就更是一个闯祸添乱的废物了,岂肯再放人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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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颜皖知的卧房漆黑一片,但床上却是空无一人。
猫头鹰站在高高的屋檐上,一脸坏笑的模样打量着深夜巷子里一众蛰伏已久的黑衣人。
京中巡防营的守卫比平日多了几倍不止,却都偏生绕开了摘星楼所在的里坊。
漫漫长夜,星子闪烁不停,似乎永远都不会觉得疲累。银河高挂,月色西斜,颜皖知窝在墙角,打了个哈欠。
他抬眼望了望东方的天色,隐在重檐下的天空深处,泛起了一丝月白,黎明伊始,天,就要大亮了。
远处一匹快马停在了巷口,一名身手矫健的男子朝着这群夜猫子所在的方向悄无声息的贴了过来,费力的找寻着蒙面下那一双熟悉的眼眸,待目光对视到颜皖知,他俯下身来,附耳在他身侧叮嘱了几句,便又飞快地消失在了空无一人的长街上。
颜皖知挥了挥手,一众人撤去了身上的夜行衣,仍旧包抄着馆驿,暗中蛰伏。
不多时,果然见馆驿后门出来了一辆运送泔水的马车,两个大木桶沉甸甸的,由一个车夫载着朝出城的方向驶去。
颜皖知带人上前,围住了这个泔水车,车夫受到了惊吓,不知所措。
禁卫上前揭开了木桶,一桶是慢慢的恶臭泔水,另一桶嘛,就有意思多了,世子正蜷缩在里面,用丝帕塞紧了口鼻,一脸嫌弃的忍耐着。
禁卫二话不说将人提了出来,颜皖知瞧着他的样子,笑着打趣:
“世子这是玩儿的哪一出?大清早的兴趣很别致。方才宫里传讯,太后她老人家惦记您,请吧。”说罢俏皮的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世子自是清楚,这一干人等将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除了乖乖跟着走,并没有第二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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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映华由宫人引着,从陛下的寝殿去了太后宫里。她到的时候,陛下已经离去,但太后将她视作空气,晾着她连求见问安都免了。
江映华有些失落的走去了自己常住的殿里,站在回廊处,不住的望着主殿内母亲的动静。
小内侍见状上前宽慰:“殿下,您有事吩咐,奴可以帮您打探一二。”
江映华看了他一眼,这人倒是机灵,“你去殿前盯着,今日太后都传召了何人,一一报来。若是有本事,探听些前朝的动静过来,本王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