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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122)+番外

作者:枫眷 阅读记录

陛下耐着性子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复又开口:“你听话成了亲,朕赐你一个恩典,条件你提可好?”

江映华心底腹诽,陛下与太后当真是心意相通的母女,连套路都是如出一辙,毫无新鲜感。她漠然的坐着,毫无波澜。大半个月的光阴过去,她已经许久不曾说过话了。确切来说,自太后离去,她就已然这般,由着宫人作践了。心里曾萌生出的可怜的求生欲念和斗志,被太后三言两语击溃,徒留怆然。

陛下干脆扯了把椅子坐下,今日唯一的要紧事,便是让江映华老老实实的完婚。东海王和王后都已入宫,两国使臣俱在,事涉两国颜面,断无转圜的余地。

沙漏簌簌,一晃便是半个时辰,小宫人捧着厚重吉服的手已然酸的不行。陛下的耐性也所剩无几。她给自己斟了杯茶,语气很轻的缓缓出言:“你的命丢不了,大婚也躲不过,颜皖知未必活得成,耗着吧。”

说罢此语,陛下以余光瞥向她,她如木头般的神色竟无半分异样。想来是料下的不够猛烈。陛下敛眸品茶,过了半晌,方朝着近侍幽幽吩咐:

“昭王磨蹭一刻,就剁颜皖知两根手指;若到了时辰不动,将人缢死算完。现在就去传旨,命天牢的人照做。”

内侍领命,匆匆出了大殿。见人当真走了,江映华心底慌乱不已,喉头仿佛缀了另一颗心,惴惴难安。心底的波涛再压不下去,她终于认命,沙哑着嗓音服了软:“我嫁,嫁就是了…更衣。”

气息虚浮的飘渺音色传入陛下的耳中,江镜澈唇角微勾了些许,很快便被茶盏挡住。其实她心底甚是苦涩,九五至尊也好,血脉至亲也罢,竟不如颜皖知一个外臣在江映华心里的份量。

吉服繁复,凤冠沉重。这衣服的身量是按照先前的尺寸赶制的,穿在瘦削了一圈的江映华身上,有些撑不起来了。被汤羹吊着命的小人,面无血色,宫人们涂脂抹粉的修了好久,才让她瞧上去有了些许人气。紧抿的唇角更是被婢子以口脂强行提拉了些许,好显得不那么严肃。

从始至终,江映华未望向镜中一眼。被逼无奈的嫁娶,无有心上人在旁,美丑悲喜皆是虚妄。她并未观瞧一眼,自也无心察觉身着的礼服上多出的纹样。宫人搀扶着她走出来,陛下起身凝望了许久,这一身打扮甚好,只江映华的神色少了些欣喜,算是遗憾。

宫人递上了玉圭,江映华随手接过,掌心摩挲着玉圭的纹路,淡淡请求:“陛下方才的承诺,可还作数?”

陛下见人主动开了口,赶紧回应,“自然,君无戏言。”

“今日奉旨完婚,臣记得国朝礼法,亲王成婚,可酌情施恩。臣斗胆,恳求陛下天恩大赦,福佑臣民,日后陛下有命,臣无有不从。”江映华屈膝在地,话音恳切。

江映华求一大赦天下,陛下自然听得出,她这是为颜皖知在求。若颁了这道旨意,颜皖知便是无罪之人,可以自由的行走世间。

陛下思量须臾,将人从地上扶起,用力将人拉过,附耳在旁,气音轻吐:“你顺利完婚,不生事端,朕便应你,保她安然无恙,远走高飞。”

江映华强扯出一抹笑意,拂去陛下的手,决绝的走去了泰和殿。殿外百官整肃,礼乐昭昭,彩旗纷扬,当真是一派祥和喜乐。

不远处丹陛下,赢枫一身冕服旒冠立在那儿等候,礼部郎官见江映华走近,便入殿奏请。黄昏时分,二人在典礼官的援引下,毫无错漏的走完了仪式规程,江映华复又被送回了广元殿歇下。

回殿的宫道上,张灯结彩。江映华隐隐听到了布谷鸟的叫声:“布谷,咕咕咕;布谷,咕咕咕……”无神的眼底升起一丝希望,忽而她喃喃的开口,却是在学布谷鸟的声音:“咕咕…咕咕咕……”

身侧的宫人大惊,生怕昭王被逼迫过紧,失了心智。好在这人叫了两声便安静了下来,让她们长舒了一口气。

第63章 霸气休夫

三月春光正好, 绒絮纷飞,落英灵秀,月色熹微, 入夜的风儿柔暖。

江映华再入殿中, 红绸惹眼, 不胜烦燥, 就连床榻上也被铺满了红枣、栗子……

她近乎疯癫的将锦被丢在了地上, 拂乱了一席锦绣,丁零当啷的谷物滚落满地,让喜婆大惊失色。在宫里操持喜事半辈子, 哪儿见过新娘子大闹自己婚房的。本是为讨个吉利的好彩头, 就这么被她糟蹋了。

扯乱了床榻, 江映华抬手去够头上沉重不堪的凤冠, 一把抻出了长簪,将缀满宝石的凤冠狠厉的砸在了地上,乌发瞬间垂落。婢女们俯伏一地,颤声劝阻,求她莫再胡闹。

江映华冷笑一声, “给我更衣,把这乌七八糟的东西都扔出去。”

“殿下,驸马尚未归来, 现下更衣不合规矩。”一个胆子大的内侍颤声回应。

江映华的脸上笑意深沉, 却透着诡异, 以手中长簪挑起那小黄门的脸颊,冷声问:“你方才叫那人什么?”

小黄门对上江映华阴鸷的神色, 不由得瑟索了身子,思量半晌方出言:“是……世子殿下。”

“记住了, 本王没有驸马,这辈子都没有。”江映华三分笑意透着七分危险的告诫,复又吩咐:“更衣。”

无人再敢多嘴,婢女们替人将礼服换下,小内侍们将屋内的红绸和龙凤红烛都取下,却不敢贸然拿到殿外,只藏在了外间的角落。连日来,江映华只留在内间寝殿,该是不会踏入外间半步。

更衣沐浴后,江映华独坐桌前,“取酒来。”闻言,身旁的人互相对了眼神,却不敢从命。江映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让你们看着我,无非是怕我死在大婚前。如今典礼已成,怕甚?只管取酒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