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映华起得很早,简单吃过早点,便催促着众人启程。待日落西山,一行人回到了封地,江映华将永王看押在了自己官邸不远处的州府监牢里,派了重兵值守。
入了王府,曹松早已恭候多时,他暗自瞄着江映华的神色,料想该是一切顺利,如此才敢出言:“殿下,奴备好了酒席,您可要为一众奔波的弟兄接风洗尘?”
江映华闻言,语气和缓的吩咐道:“本王累了,先回房休息。管事去操办吧,让人开怀畅饮就是。”
曹松颔首称喏,“殿下的晚膳,……”
“不吃了。”未等人说完,江映华便打断了他的话,径自入了正殿。
曹松心中一惊,此人竟和陛下一个路数,面上瞧着波澜不惊,真正的脾气心思都藏着掖着,还真难伺候。
颜皖知见状,便转身唤住了曹松,“我去随你操办,殿下连日赶路,疲累非常,让她早些休息吧。”
回了寝殿,江映华沐浴更衣后便遣散了随侍,躺在床榻上假寐。直到子夜时分,方警觉的起身,打量了周遭无人后,默立窗前,将窗子支开了一条缝隙。
不多时,黑影闪进殿来。江映华沉声吩咐:“交办你的事,可成了?”
“主子放心,人已经找好,明日的安排已经妥当,城西百米外的松林,有人接应。”黑影躬身,轻声回应。
“很好,办完此事,你随我入京,其余人务必静默,不可擅动,长史那边也暂且不要盯着了。”江映华立在窗前,摆了摆手,让人退下。
黑影顺从的拱手一礼,便瞬间消失在夜色中没了踪迹。
江映华深吸一口气,做出这个决定,她挣扎了许久。如今木已成舟,箭在弦上,只愿此间决定,能给她一个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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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太章宫,瑞雪纷飞,小宫人们四下奔忙,宫内张灯结彩,正在为除夕庆典做着筹备。
江镜澈由宫人引着,直奔太后的寝殿而去。入内盈盈一礼,柔声问候:“母亲的身体,近来可好些?”
“皇帝来了,坐吧。吾老了,活一日赚一日,不必惦念。今日得空过来,是为何事?”太后倚靠在美人榻上,腿上搭了狐裘,转过头来温声回应。
江镜澈恭谨地递上一封国书,“东海王呈送的国书,请母亲过目,如何决断,请您示下。”
太后接过,缓缓打开,眯着已然有些花的眼睛略略扫了一遍,“皇帝意下如何?”
“华儿年岁不小了,过年便二十有四,是该选婿了。因老五生乱,耽搁了这事。如今东海有意,世子年长华儿两岁,也算年岁相当。这画像儿已经瞧过了,玉树临风,模样周正,听闻才学也是上佳的,与华儿该是般配。”江镜澈挥挥手,侍从将手握的画像撑开,摆在了太后眼前。
太后打量了须臾,柔声道:“世子生得儒雅,眉眼倒是像你的姨母。与东海联姻算是亲上加亲,日后统辖治海权也有优势。世子是东海王唯一的嫡子,他既说让世子入赘,诚意可嘉,皇帝有意便应下吧。”
“母亲既允准,儿便命人去操办了,钦天监算过,年后三月便是良时。过几日华儿归来,就让人留京成婚,日后在您跟前儿尽孝。”江镜澈柔声细语的说着计划,太后的神色和婉,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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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颜皖知提溜着奏报来寻江映华,推门便兴冲冲的走上前去,递上奏报,柔声道:“京中来人接应了,约莫后日午后便能到,如此,押送永王进京,您不必提心吊胆的操劳了。”
江映华随手接过,朝着颜皖知浅浅一笑,“如此甚好。”她将奏报放在桌案上,复又补充道:“我许久不在北境,长史将这一年多来的要事理一理,给我拟个单子,将文书送来可好?若回京陛下问及,总不能对封地的事一无所知。”
“自然,臣这便去准备。”颜皖知不疑有它,迈着轻快的步子直奔书阁。江映华说得轻巧,这可是一件耗心劳神的差事,估摸着今日紧赶慢赶都未必整理的妥帖。
颜皖知转身离去的刹那,江映华脸上的笑意瞬间隐去,再寻不到半分踪迹。
日暮时分,江映华策马离府,带了三两亲随,说是出去散散心。颜皖知忙的焦头烂额,赶在日落前整理好了案牍,唤来小厮,想要命人给江映华送去。匆匆忙忙跑来的小厮随口告诉颜皖知:“长史,殿下方才出府去了。”
颜皖知闻言深感意外,眼见天就黑了,江映华这会子去何处呢?
“殿下去做什么了,你可知道?”颜皖知赶忙追问。
“说是打马散心,想来一会儿就回来了。”小厮漫不经心的回应,“长史,那这文书是现在送,还是等等?”
颜皖知听见散心二字,没来由的心慌不止,敷衍小厮道:“放着吧。”说罢她转身抬脚便走,牵了马出去找人。
江映华带人直奔晏安寺,行到山脚,示意亲卫不必跟随,自己去寺庙小坐一会儿。她一人入了寺院,不过须臾光景便自后门离去,换了马和装束,直奔州府大牢。
避开监牢守卫,在影卫的筹谋布置下,江映华顺利潜入牢中。夜幕拉开,狱卒吃醉了酒,睡意昏沉。江映华轻而易举的摸到了钥匙,快步朝着永王的监舍走去。
颓唐的永王瘫坐在牢房内郁郁寡欢,见到一黑衣身影立在牢门前半晌不动,他迷离的双眼无神地瞥了过来,随后便是满目诧异,喃喃道:“小妹?”
江映华冷眼瞧着他,伸手推开牢门,别过视线,沉声道:“走,再别让我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