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说了,是一会儿。”江映华白了她一眼,嘴角依旧涔着笑意。
颜皖知没再言语,这人上了战场就撒欢儿,也只好由着她。
江映华招手,唤来身旁的副将,附耳道:“一会儿城楼上若有人出来,只要不是永王,听我口气,但凡有敌意,伺机射杀,不必留情。”
副将领命,意气风发的抱拳一礼。
“里面的人听着,乖乖出来,归降不杀。若是顽抗到底,刀剑无眼,断无活路。兄弟们都是朝廷的兵,若是识相的,该懂得何为正道,何为贼行。只要弃兵归顺,一概不予追究。”江映华遣人齐声高喊,一遍又一遍的喊了将近一刻的光景。
城中百姓本就畏惧战乱,自不会掺和这等事。叛军为了鼓舞士气,江映华这么一闹,大概率会将叛军领头羊给挑逗出来,如此她的目的便达成了。
果不其然,一刻后,一个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子站在了城楼上,朝着下面讽道:
“昭王,你这小儿伎俩用个没完,当真是祸国殃民的无赖。永王殿下回京一来为母奔丧,二来勤王尽忠,何错之有?休要在此满口胡言,分明是你这女子蛇蝎心肠,蛊惑君上,罔顾孝悌之义。”
“哈哈哈,本王还当这缩头乌龟是三哥呢,原竟是你,刘文景,刘长史对吧。你离间君臣兄妹,此间计谋论阴损,本王怕是甘拜下风。只是你嘴里这个忠孝王爷,怕是窝在银州不敢出来吧,那他要如何守着忠孝啊?在家里哭哭啼啼的,怕是不需要你们这些兵士做摆设,那本王替他除了可好?废话少说,来啊,攻城!”江映华拔剑,大呵一声,战鼓雷雷,喊杀声一片。
她的话音未落,刘文景见势头不妙,转身便要躲回城楼内。江映华的副将眼疾手快,张弓搭箭,三箭齐发,瞬息间,刘文景便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江映华敛眸嗤笑,“行啊,箭术有长进,记你大功一件。”
副将拱手:“殿下教的好。”
攻城刚开局,领头的官便被射中倒下,士气还没涨起来就已然落了个精光。此时城楼上,只有并州驻军总管和州府都督李笑两个叛徒,看着城外杀气腾腾的正经主子江映华,吓得两股战战。
如此情形下,下头的兵士倒戈,不多时便顾不得主将的命令,开了城门,放北境军入内,丢了兵器投降。
江映华见状,率军长驱直入,传令道:“尔等有将两叛将缉拿枭首者,赏银百两,连升三级。”
陈兵布阵妥当是在正午,发兵攻城已近黄昏,大军进城则夜幕深沉。
趁着夜色,两个叛将在乱军中逃窜,江映华把守住四门,连夜巡防抓捕,在第二日清早方将人拿获。活捉二人自是最好,加之刘文景尚存一口气,她将此三人拘押一处,直接突审。而大军则依着她的命令,巩固并州防线,并不主动向西进发。
连审三日,除却刘文景尚算有些骨气外,另两人委实是令人憎恶,不过稍用手段,就互相攀咬,更是竹筒倒豆子一般的交待到停不下来。
江映华手握供状,看的脸色青黑。永王当真可以,早在五年前就已然暗中勾连了朝臣,自己的辖区内有他的眼线,京中好些官员,也没少与人来往。只这两人,便顺藤摸瓜抖搂了九个品阶不算低的官员出来。
江映华冷笑一声,将供状整理好,交与颜皖知,“此事劳长史去做,将人拿了送刑部,名单直接交陛下处置。”
“殿下,刘文景快死了,想来他不会松口的。可要押送京城?”颜皖知不无担忧的问道,若是一四品长史死在江映华手上,多少都有些不好听的。
“送走吧,最好让他吊着一口气回去。”江映华挑眉,眸色阴沉。
颜皖知领命前去办事,江映华却有了旁的打算。此处闹得沸沸扬扬,而银州的兵竟迟迟不敢东进,江映华觉得永王和长史二人似乎配合的不够默契。
即便她得益于陛下手眼通天,先发制人,可是讨伐自己的檄文的确已经现世了,永王怎会沉得住气的呢?
刘文景身为永王长史,一言不发,到底瞒了什么筹谋?三日的审讯,江映华倒是有些佩服此人,竟这般硬气,对永王更是忠心。
思前想后,江映华决定亲自修书一封,送给永王。信中痛陈利弊,劝永王浪子回头,若有机会,不若兄妹一见。
江映华甚是不守规矩的在信中挑衅,言说无论是兵马还是线报消息,亦或者朝中人脉,她江映华远胜永王。望其不要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枉费了自己母亲和一双儿女献祭的性命,寒了以死明志的长史的忠心。
而此时银州王府内,永王江宁溯则早已如坐针毡。他确有筹谋,确有起兵之意,但檄文并非出自他手,甚至于自己一双儿女惨死的消息,也令他愤恨不已。加之收到江映华满纸挑衅的手书,永王阵脚大乱,丢了信件,破口大骂:“刘文景这个该死的混账,到底是谁的人,这么巴巴的将我推入火坑!”
永王妃连日来战战兢兢,她苦劝多时,如何也劝不住永王母子的异心。今日的苦果,永王妃早便做好了打算,但事到临头,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惶惑难安。才失了一双儿女,便觉自己和夫君都已命不久矣。
中了刘文景那厮的奸计,即便据守城池又能苟延残喘几日?王妃强稳心神,极力让自己冷静,捡起被永王丢在地上的信纸,读了许久,试探着哽咽开口道:“王爷,不如与昭王见一面吧,谈谈。把话说清楚,你没有做过的事,咱不能认。好歹求求她,留咱的孩子一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