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有理,心里更觉得不安。
……
亥时二刻,角宫之外渐渐骚动起来。
上官浅欲起身推开门看看情况,结果门先被推开了。
来人是风尘仆仆的角公子,还有——
肩上扛着的宫远徴?
宫尚角将宫远徴放在榻上,我才看清他身上的黑袍颜色深一块浅一块。
“是血……”
我后退两步,尽量告诫自己保持冷静,不去看榻上伤痕累累的宫远徴,吩咐下人去传唤大夫。
“角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姑娘也有些急。
“今日是宫子羽试炼第三重,云为衫鬼鬼祟祟在后山徘徊,竟私自见了月公子,被远徴弟弟发现了。”宫尚角语气一顿,本来看向宫远徴时满眼担忧的神情突然变得凌厉,转而看向上官浅。
“云为衫,正是无锋细作。”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像是要杀人。
上官浅一时愣在原地。
“是谁伤了他?”我问。
“雪重子的侍卫金乙,他是来向远徴弟弟讨解药的。”
我想起来了,那日云姑娘去医馆取药,是金乙受命护她的周全。
“金乙?他也是无锋人?”
宫尚角沉默半晌才道:“死无对证。从他身上搜到了远徴弟弟的暗器图纸,还有各宫宫主的医册,现在恐怕只有云为衫可能知道他的身份。”
我顿时觉得手上无力,虚扶墙壁而站。
原来白天那贼人,正是金乙。
原来小毒物是被他害了。
是我给了金乙那一箭……
“带上官姑娘和萧姑娘下去休息。”宫尚角向下人吩咐。
“走吧,”上官浅眉头不展,悄声说,“我们在这儿只会碍事。”
“嗯。”
下人进进出出,手里的水盆泡的都是血淋淋的纱布。宫远徴痛得只剩呼吸声,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不,是什么让我喘不过气来?是爱重之人奄奄一息,正遭受痛苦。
我不忍再多看一眼了。
“阿暮……”
临踏出门,我听见他在微弱地唤我。
我于是赶忙地走到他床前,蹲下身来。
“我在……”
“阿暮,阿暮……”他紧紧攥住我的手,像是抓着什么救命的攀缘索。
我回握住他:“我在,我在这儿……”
“受伤了?”他嘴角还不停渗着血。
我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有受伤,我很好……”
“那就好……我应该,留几个人……”他话还没说完,嘴里又渗出些血沫子。
“宫远徴……”我本来以为我会哭的,但这一刻眼睛却酸涩得难受。
他不再说话,牵着我的手用力推了我一把。
“回去……”
但他的力气显然已经所剩无几。
“回……”
我定了定心,转头对宫尚角说:
“角公子,让我留下来吧。”
他看着宫远徴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有事吩咐金复,或者差人来上官姑娘房里找我。”
“好。”
他最后深深看了榻上的宫远徴一眼,然后便强行拉着上官姑娘走了。
……
夜里阑珊,楼贯冬风,雪中带着腥红。
房内门窗紧闭,透不进一丝冷气。
“宫远徴……”
我站在床边,看着还在昏睡的宫远徴,他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疼痛而微颤,半裸的上身缠满了绷带,但绷带还没换多久,伤口处便又洇出血渍。
“换根人参吧。”
大夫于是才从药箱里拿出一根山参,将宫远徴嘴里被咬断的那根换了下来。
大概过了快两个时辰,他身上的血才勉强止住了。
下人都大松一口气,纷纷退出房间,在门外守着。
老大夫抹了把汗,颤巍巍地说:
“姑娘大可放心,老夫应姑娘和角公子的吩咐,已经用了上好的药材,徴公子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只是……”
我听他话里有转折,忙追问:“还请老先生有话直说。”
他又抹了把汗:“倒也没什么,只是药效凶猛,虽然见效快,但也有旁的作用……”
“什么作用?伤及他性命吗?对他日后行医制药可有影响?”
“不伤及徴公子本身,萧姑娘宽心……”
我于是放了心。
“只要不会伤着他,您尽管用药便是。”
那老大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榻上的宫远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又拿手帕抹了把汗,才告退了。
房间里最后只剩下我和小毒物二人。
第二十五章 :寒雪重,云雨梦
约莫过了没半个时辰,宫远徴醒了过来,发出细微的呻吟声。
我瞌睡一下就醒了。
“你醒了?我叫金大夫进来看看。”
他拽着我的手,没让我出去。
“怎么了?”
他没应我,眼神像是蒙了层迷离的雾气,眼角些微上挑。
我以为他是饿了,或者因失血太多而感到干渴,便拿来了温水和几块桃酥,放到安在床榻的案子上。
小毒物应该是真渴了,热水续了一杯又一杯,他好像还嫌不够,桃酥却一点没动。
“茶壶里的水没了,我出去续续。”我安抚他说,试图挣开一直被他紧紧扣住的手腕,但他丝毫没有想放开我的意思。
突然,他用力一拽,毫无防备之下,我顺着他的动作被抵到了榻间的木案上,还没等反应过来,他竟又从身侧抽出那把随身的刀,抵在我脖子上。
只见他赤裸着上身,头发散开,双眼紧闭,刀刃虚虚抵着我的脖子,那模样活像八百年没食人精魂的厉鬼,然而他声音却发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