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入了烟雾加上头部受到打击,他现在还没醒,有情况的话,我会立刻……”
“我现在就回来!”我打断了她的话,强调一般地又说了一遍,“现在,立刻就回来!”
挂断电话,我回头看着八木泽小姐。她显然明白了我有急事,向我点了点头,说了两句道别的客套话。我简单地应答了一句,提起包飞奔而出。
坐上了的士,说了目的地之后,我就开始盯着手机发呆。
我太清楚在火场中吸入了烟雾会导致什么后果了。
尼古丁、烟碱、一氧化碳……如果人是清醒的状态,还能喝大量的水排出,但高明现在正昏迷不醒。而如果吸入的量太大,还会对肺部有影响,弄不好会造成肺部感染,甚至气管痉挛、肺气肿,最严重的会导致呼吸功能永久性损伤。
虽然车内开着空调,我的双手却一直在发冷,微微颤抖。
这些学到的知识给不了我任何安全感,只能给我无限的恐惧。这些不幸的事情,哪怕有一件降临到高明的身上……
我疲惫地靠将身体靠在软软的座椅上。谁能想象到,当我前几日从长野县到群马县来的时候,是如此火急火燎;而如今离开的时候,又是一样的心急如焚。
拜托,一定不要有事!
我在浑浑噩噩中不停祈祷着。
车经闹市区而过,云霞扑面而来,刺眼的霞光辉透过车窗晃着我的双眼。我不适地眨了眨眼,这种晃动随着猛烈的前冲感戛然而止。司机一个急刹车,小声咒骂了两句,按响喇叭,原来是前面走过了几个年轻人。
我不安地伸手扶着车窗,手指贴在冰冷的窗玻璃上。越是这样的时候,时间就仿佛流逝得更慢。
害怕失去重要之人的感觉,如同张开了嘴的巨兽,将我整个人一口吞下。好不容易到了车站,我几乎是一路狂奔着进了月台。然后在不断地喘息中用深秋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
现在的我,除了尽快赶到他的身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列车缓缓驶动之后,由衣小姐的邮件适时地发来。
“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他很快就会醒来的。”
尽管只是简短的几个字,但起到了极好的安抚作用,我悬着的心一下放松下来。
天边的云霞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刺眼了,但我还是在期待着夜幕的到来。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高明的时候,就是在漆黑一片的地方向他问路。但凡那天的月亮再亮一些,能让我看清楚他的打扮,或许我都开不了口。还有第一次伞下漫步,第一次拨通电话……都是在夜晚的时候。比起黄昏,我会更喜欢夜幕降临之时。
到那个时候,高明也应当会醒来了吧。
我低头看着表,不断计算着赶去高明的身边还要多久,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却长得好像要走半天。
苦苦等待中,我仿佛听到了微弱的手机铃声。低下头,屏幕果然亮了。接通之后,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高明?!”
我感到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一眼天,时间明明还未过去多久,连云霞都没完全暗。
这也意味着情况并不严重,完全是虚惊一场。
“嗯,我没事。”高明的语气平稳,带着一丝歉意,“之前跟你说,事件结束再和你联系的。抱歉,让睦月担心了。”
我深吸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应该责怪他办案时不够小心,导致我担心了半路,还是庆幸他情况还好,很快醒了过来呢?
“有件事,睦月或许不会同意。”高明顿了顿,开口道,“因为没有大碍,所以我决定继续参与晚上的行动。”
我沉默了一瞬,皱了皱眉。
虽然说并无大碍,但是头部受到了打击,无论如何都应当好好休息才是。但是他的口气在告诉我,这件事并不是在和我商量,只是单纯的告知。
就这样笃定我会允许他胡来吗?还是说,笃定我根本拦不住他呢?
不管是哪一种,加上那句认为我「或许不会同意」,就代表他应当明白我的心情。但他仍然决定要这么做了,这其中必然有他的理由。
即使如此,我仍然做不到说出他想要的支持的话,取代「同意」的词变成了「知道」。
“我知道了,高明。”我轻声说道,“不过,希望你能够对自己负责一点。”
或许是我的话语中免不了透露出五味杂陈,他听到了这样的话之后,轻轻应了一声。
那一声仿佛连声带都不曾震动,要是不用心去捕捉,甚至很难听到。
但我很清楚,那就是他在应答我的声音。只有在应答我的时候,他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我甚至可以想象,他此时低垂下眼帘露出松弛表情的样子。
“慎终如始,则无败事。”他说道,“不要担心,我不仅会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也会对睦月的担心负责的。”
虽然是公事公办的口吻,但不知为何,总感觉听出了暧昧的意味。我不自觉地露出笑意,感到安心不少。
“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高明继续说道,“如果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我选择了先斩后奏,睦月会怎么样呢?”
光是脑子里闪过一丝这样的场景,就已经让我觉得火大。我轻轻冷哼一声:“你觉得呢?”
高明笑了起来:“看来,我做了非常明智的决定。”
“是啊,毕竟你的脑筋很聪明。”我不带任何感情地夸奖了他一句,随后继续说道,“不过如果又受伤了的话,我就会怀疑这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