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火燎耶打算离开时，眼角却在开着的阳台玻璃上隐隐瞥到一道身影。
“怎么在那里？”火燎耶一眼就认出了那道人影。
他推开虚掩着的门朝阳台走去。
阳台上，段铃仪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点点星火，眼神中竟是说不出来的惆怅与惘然。
那种眼神是火燎耶从来没在她身上看到过的。
段铃仪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自信？爽朗？厚重？锋利？一往无前？
这些强大的词好像都可以形容在她身上，但无论怎样那些负面的，弱小的迷惘与无助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
但是看着现在的段铃仪，火燎耶扪心自问，这些词真就可以笼统概括全部的她吗？
罕见的，一向狠辣无情，阴险狡诈的火燎耶居然出现了心疼的感情，他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拥抱段铃仪的冲动。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看着突然出现并把自己抱在怀中的火燎耶，段铃仪一脸懵逼。
但她并没有推开火燎耶，而是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脊背，“怎么了吗？是碰到什么事了吗？”
‘她总是这么温柔。’
火燎耶将头埋在段铃仪的肩颈处摇了摇头，闷闷地说了一句没什么，随后又突然笑出声来。
‘怎么回事啊？他不是想要安慰段铃仪吗？怎么感觉像反而是自己在被安慰呢？’
想到这些，火燎耶莫名地笑了出声。
“所以到底怎么了？”段铃仪继续耐心轻拍着火燎耶的脊背，试图缓解他的情绪。
火燎耶有些不好意思抬起头，神色羞赧，但又很快变得严肃起来，“我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你。”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如此悲伤？”
段铃仪拍着他脊背的手突然顿了下来，嘴巴几次张合最终却陷入沉默。
见状，火燎耶的眉眼也沉了下来，“不能告诉我吗？”
“不，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罢了。”段铃仪有些烦躁与不知所措。
她深深的吐出了一口郁气，从环抱变为依靠在栏杆上，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无光的天空。
“庞尊跟毒夕绯因为人类晋升为圣级仙子，却也饱受工业毒素跟电力过载的影响，而阿金
也因为人类对黄金的疯狂欲望时常陷入癫狂状态。”
“他们都受到了影响，而我是锻造仙子，与人类的联系更紧密，又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她的声音平淡无情，似乎在说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什么！”与冷静的段铃仪不同，火燎耶无比慌张。
他上前两步紧张地在段铃仪身上四处巡视，却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用看了，我外表没有任何变化，出问题的是这里。”段铃仪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第100章 我要变得不在像我了
段铃仪转过身背对火燎耶，紧紧盯着远处繁华的外城。
“在二战时期，我的力量增长到巅峰，即使到现在也没有怎么衰退，甚至还有所增强，我本以为自己会永远这么强下去，可是现在——”
段铃仪将一只手伸出来，白皙的手背，纤长的手指，谁能想到这样一只手居然是用来拿铁锤的。
正当火燎耶想入非非的时候，他突然看见那只手居然虚化了一瞬间。
“你的手……怎么会？”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刚刚那只手好像突然闪了一下。”火燎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没睡觉累到了，所以才看花了眼。
于是他又揉了揉眼睛继续紧盯着段铃仪的手看。
看着火燎耶的举动，段铃仪也没有过多解释，而是依旧一动不动的举着手。
滋啦！
这次火燎耶确信自己没有看花眼，那只手是真的像是乱码一样在一瞬间扭曲了，宛若游戏中的bug。
而且不仅仅是手。
似是终于看够了远处的繁华，段铃仪有些落寞的转过身来重新正对火燎耶而立。
“看好了，别眨眼。”她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就好像接下来要表演的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马戏。
滋啦！
又是一声刺耳的机械故障音。
但这一次不仅仅是手，连整个身体都出现了扭曲。
段铃仪的身体像接通了错乱的电流，浑身覆盖着蓝色荧光，好似是人工智能投影，随后又突然在一瞬间闪烁。
她的左右同时出现了一个重影，再一眨眼这种奇怪的现象又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火燎耶惊吼，却不敢上前。
虚幻的身影，苦涩的神情，眼前的段铃仪是他前所未有的脆弱，不断闪烁的身影跟噼啪作响的电弧，在虚实间转化沉沦。
他生怕自己再靠近一点就会使其消散。
段铃仪只是叹了一口气，“人类的发展实在太迅速了。”
“自18世纪60年代的珍妮机开始，人类正式进入了工业时代，接下来瓦特改良的蒸汽机，西门子研发的自激发电机，人类一跃从蒸汽时代跨越到电力时代，而其中的时间不过区区百年。”
“接下来伴随而来的就是信息时代以及——人工智能时代！”
当段铃仪再度抬头时，眼中赫然闪烁着无数条蓝色数据流，冰冷残酷，至公至正。
“现在的锻造不仅仅是实体化的，也是电子化的，人们在虚拟网络中不断创造着自己想要的世界。”
“而我早已与人类进行深度绑定，原本的蒸汽，电力以及战争时代只是使我的力量更强，性格变得更加冷酷。”
“但信息时代不仅使我变得更强，甚至连同我的思维方式以及存在都被深深影响了，我就要变得……不再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