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铃看了看面无一丝波澜的陵越,心想跟他学?那还不如杀了我。
陵越这时却缓缓睁眼,看一眼老榕树,缓声道:“在下并非心如止水,只是急亦无用。”
襄铃这才想起,兰生要是不回来,陵越哥哥也就没法跟自己一起去找娘亲打探襄垣的线索。
说的是啊,虽说也不差那一两天的功夫,但一旦心急,就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她无奈地走过去,在陵越身边坐了下来,提议:“陵越哥哥,你要是没别的事,就跟襄铃说说屠苏哥哥小时候的事情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百里屠苏这个名字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拨动陵越心中那根弦,他没有拒绝。
于是这样一个说一个听,时光就不知不觉,跟着那曾几何时脸上还带点婴儿肥的屠苏小盆友的脚步,渐行渐远了。
“屠苏哥哥能有你这样一位师兄,真好呀。”襄铃听了不少天墉旧事之后,由衷地说。
陵越不语,想百里屠苏自己恐怕不见得觉得好,不然怎会不愿意回山上。
“襄铃也真想有这样一个哥哥……”襄铃想到自己打小就是孤零零的,忍不住羡慕地开口。
老榕树不平衡了:“你把瑞珉忘了?他不是经常跟你在一处吗?”
“我没忘。”襄铃不满地撅嘴,“瑞珉哥哥当然一直都对襄铃很好,只是、只是……”
——我只是,很想很想能有一位,自己真正的亲哥哥。
当然,即便是现在的襄铃,也还是不会明白,会产生这种心理,其实只是基于绝大多数人普遍都会有的渴求。
希望有谁爱我,可以没有条件。
而世上恐怕只有亲情,不问任何理由。
“不过,如果襄铃真的有自己的哥哥的话,也许就不会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襄铃过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说不定就会像屠苏哥哥一样,越长越像陵越哥哥那样了。”
“师弟……像我?”陵越下意识地重复。
襄铃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谁看都会觉得像吧。”一个木头脸,一个冰块脸。再加上你们的师尊……无敌了!
陵越露出了有点困惑的表情。
在他心里,百里屠苏永远长不大。
“你们真的很像呀。”襄铃看着陵越,笑道,“都不爱说话,也不怎么爱搭理人,但其实心里很温暖。”只是同一个师父带大的,表达方式都成问题。
“屠苏哥哥和芙蕖姐姐一定也觉得,有你这样的师兄真好。”更别说陵端那个傲娇的样子……
“真好。”襄铃不知为何又说了一遍,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怔怔望着前方。
陵越不知道,此刻的襄铃,内心终于获得了几分慰藉。
——屠苏哥哥,他并不是化为荒魂,悲惨地消散了,他的生命中,还是有过很多美好的存在。
——比如晴雪。比如你们。
=======================我是宣布兰生终于要重新出场了的分界线=========================
四天过去了。第五天上。
“兰生不是这样的人!”
这回无论榕爷爷再怎么安抚,襄铃也不能淡定了。
第一天自己到处散心,第二天跟陵越聊天,第三天烤果子强迫陵越吃,第四天跟陵越学打坐,第五天……我擦都第五天了呆瓜怎么还不死回来?!
“许是想在家里多呆几天,毕竟此地野外,不宜人居……”榕爷爷连声安慰。
“可是他明明说过会很快就回来!他不会丢下襄铃一个人在这里的!”
“孩子,你可不是一个人啊。”榕爷爷垂下一根树枝,摸了摸陵越的头,陵越无语地看向老榕树。
“他一定是遇上麻烦了!”那个呆瓜,走到哪里都有惹上麻烦的本事,就算只是在自己家里乱跑,也会被绣球给砸中……
“这……你别多想,不妨再多等一阵,也许就——”
榕爷爷还没说完,陵越就正色看向襄铃:“你说得有理,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去找他。”
“榕爷爷,你放心,襄铃一定把兰生好好地带回来!”临走前,襄铃用力伸开双臂,抱了抱老榕树。“榕爷爷多保重呀!”
“唉……你这孩子,你这实心眼的孩子。”老榕树暗暗叹息,“你爹和你娘后来怎样了,你偏生还要走他们的老路……”
来到琴川,襄铃急匆匆就往方家奔,眼瞅着就快跑进大门的时候,被陵越一把拉住。
“你别进去。”
襄铃不解,刚要询问,就被陵越生生拖走了。
“怎么了陵越哥哥?为什么不让襄铃进去?”难道是因为这个举动显得很不矜持?
“他们请了道士。”陵越语意简单,“来的人不好对付。”
襄铃瞪大了眼:“还没进去你就知道了?”
“我曾与清虚观的人交手,知道他们布阵的方式。”陵越眉间波澜不惊,“看门楣就清楚。”
“好吧……可就算是这样,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陵越微微皱眉:“既然请了道士,多半是为了捉妖。”
“捉妖……”襄铃愣住了。
陵越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总之,现在最好静观其变。等入了夜,我再去探访。”
这一夜,襄铃在客栈里坐卧不宁。
陵越不许她跟着,只身前去。
她知道他是担心自己。
但是她不敢相信,这件事真的与自己有关。
月上中天,陵越归来。
见到襄铃,他点点头:“我见到他了。”
“兰生他怎么样?”襄铃急得要死。
“……还行。”也就是比从前更瘦了些,眼睛里多了一堆血丝罢了。另外出入自由受限,粮食问题上暂时还是人道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