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翠儿嗓音越说越小,也怪她一时被贪欲迷了心窍,望向晚笙的目光愈发羞愧。
话一出口,满堂“啧”、“啧”,难怪开堂之前,苗翠儿如此容光焕发。
之前潘明扬对苗翠儿行刑还情有可原,可能与刘管家一样,一时怒急,丧了智。可之后还如此收买贿赂,怕是潘老爷的真正死因就与潘夫人母子脱不了干系。
潘府两子,一嫡一庶,损一成一。
潘夫人母子的狼子野心霎时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见舆论突然向另一边倾倒,潘明扬满脸羞愤,还欲说些什么,却被祝楠石同样封住了喉咙。
“证明此事不难,将玉镯与潘夫人库房的账簿一对便知。”
祝楠石利落发声,立马便有弟子过来收集地面上的玉镯。
他在人间游历已久,时常处置各府内务,他知道大户人家的物件每一件都会登记在册,绝无遗漏。
霎时,众人拍手叫好,气氛很是热烈。
直到此时,琉璃注意到,开堂这么久,这还是头一回,潘明贺将目光放到晚笙的身上。
与预料中的愧疚、愤恨、悔悟等强烈的情感不同,那目光淡淡的,无爱无恨,只有疑惑的打量。
一点也不像曾深深爱过后又分开的眷侣。
琉璃微微垂首陷入沉思,只是她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衔珏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她反应。
他已不知从何时开始,努力地学着去体会她的情感,而不是理性地分析局势。
“可即便苗翠儿是一面之词,也无法洗脱潘杨氏谋害老爷的嫌疑,她可是当着我们全部人面显了狐尾,她就是个妖。”
突然,刘管家厉声叫嚣了起来,心中的偏见一旦形成,便根深蒂固,他可不像观案百姓般好糊弄。
祝楠石却眸光一撇,眼眸寒意乍现,盯得刘管家不寒而栗。
“请问本案与潘杨氏是否为妖有何干系?潘府是否出现过妖物伤人的情况?”
简单两句话,霎时堵住悠悠众口。
“上苍有好生之德,但凡生灵、心怀善念、皆可共处。”
祝楠石嗓音平白,只是念出无极宗卷宗上的一句话,却立马令晚笙红了眼眶。
她下意识望向潘明贺的方向,他似乎也在看她,但意识到她投来目光,他立即望向别处,刻意避开。
“那么现在潘杨氏,你来告诉我,你给潘老爷的汤水里下得究竟是何物?”
终于,祝楠石开始提审晚笙。
“是龙骨粉。”
晚笙嗓音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但我不是害他,而是为了救他。”
接着她便将她自进府,便察觉有人在潘老爷的饭食里下慢性毒药的事情讲了,她用龙骨散就是为了以毒攻
毒,她不仅没有害潘老爷,反而还为他多延续了两年的生命。
场下一时“啧”、“啧”不止,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奇事。
“你可知他中的是何毒?”
祝楠石抓住问题的关键。
“断肠草。”
晚笙回答。
被封住喉咙的潘府母子霎时变了脸色。
场下百姓虽不明所以,可修习之人皆心下一沉。
断肠草也乃魔界致毒,无色无味,非修习之人极难察觉,只要连服一月,便可在毫无征兆下突然暴毙。
能选中此毒,当真煞费苦心,且不乏有极具道行之人暗中相助。
祝楠石的目光继而锁定到潘夫人母子身上,释去两人的封喉。
“荒谬!”
潘明扬捂着喉咙咳了几声,方义正言辞地反驳,“如今父亲已入土为安,空口白牙,自然你想说什么都行。”
潘夫人也在一旁捂着脖子疯狂点头,表示认同。
琉璃心底涌起一阵厌恶。
真是好歹毒的两人,他们定是知道这断肠草若非当场给抓了现行,一旦入体,极难被查出,咬死了他们查不出来。
堂前的祝楠石不由凝眉,犯起了难。
“道长,小女子倒有一法,不知可否一试。”
突然,在一片沉默中,琉璃先声夺人,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小女知道,这断肠草一旦服下,极难从尸身中查出,不过小女子行走江湖多年、广见洽闻,曾从某江湖术士处得知,但凡殒命于断肠草,只要尸身未腐,火灵加身,逝者必口吐青烟。”
话一出口,在场修士皆半信半疑,还未从在哪本典籍里看到过这样的记载。
琉璃继续道,“若各位不信,小女可用午食母鸡一试。”
说罢,她召无极宗弟子,取来两只午食待宰的母鸡、断肠草与从晚笙房里搜来的龙骨粉。
她当着众人的面,分别灌了两只母鸡足以致死量的断肠草与龙骨粉,两只母鸡皆当场一命呜呼,且均没有任何异状。
待两者完全死透,她分别运火灵于它们,因龙骨粉致死的母鸡毫无反应,相反另一只因断肠草致死的母鸡,却当真从嘴里吐出一口青烟。
当场众人皆瞠目结舌、拍手称快,想不到还有此方判定是否中了断肠草之毒。
一片叫好声中只有衔珏剑眉轻抬,望向正受众人赞赏的琉璃时,目光带了一丝玩味。
“竖子!”
潘明扬明显慌了,公堂之上竟口出诳言,“死者为大,家父已入土为安,你想作何?难不成真用火去烧他?”
“古语有言:肉身不整,魂灵何以安息?”
潘明扬怒斥地振振有词,却愈发暴露其居心叵测。
“古语还有云,不沉冤昭雪,无以告慰其在天之灵。”
琉璃抱臂,特地拿眼神去觑曾如此信誓旦旦的刘管家,质问中带着戏谑,“你们主仆之间,我到底该听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