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家嗓音愤慨、义愤填膺,琉璃甚至都能想象出他憋得彤红的脸。
“潘老爷不是病死的吗?”
卫影严肃的嗓音略带疑惑。
“起初,我们也是这般认为的。”
“直到那狐妖被照妖镜显出原形匿了,她的贴身婢女苗翠儿方敢告诉我实情,她曾亲眼看到狐妖在送去给老爷的汤品中下毒!”
许是提到伤心处,刘管家嗓音带着哭腔,“我们潘老爷可是洛河镇十里八乡公认的大善人啊,那个妖物竟为了谋取潘府家业心毒至此。”
怕口说无凭,他转而吩咐道,“传苗翠儿上来,也让我们老爷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谋取潘府家业?
胡扯。
琉璃心知,这个理由,绝无可能。
只要潘杨氏想,她随随便便在醉香楼一夜赚的就要比整个洛河镇加起来还多。
她肯化为身形在潘府潜伏两年之久,绝不可能是为了钱财。
“道长!”
“扑通”一声,琉璃听到这个唤作翠儿的丫鬟跪了下来,她嗓音带着抖,像是受了伤。
“奴婢曾有好几次去厨房寻少夫...那狐妖,撞见她偷偷往给老爷的汤品里加一种白色的药粉,并哄骗我说是茯苓粉,有延年益寿之效,奴婢见识短薄,便信了。”
“直到听人说她是妖,奴婢这才反应过来,兴许家主的死另有隐情。就禀了刘管家,没成想真从那狐妖的房里搜出了半瓶龙骨粉。”
琉璃握着法器的手一紧。
龙骨粉乃妖界致毒,状为白色粉末,无色无味,害人于无形,若潘老爷真是被龙骨粉毒害,倒也与病逝暴毙无异。
“奴婢并非瞒报,乃是受那狐妖欺骗呐!求道长饶恕!”
翠儿叩首求饶,地被叩得震响连连。
想必她在告发潘杨氏后也受了不少苦。
可正因为这样,她的话愈发可信,若她真是受人指使,也不会在告发后受到磋磨。
“如今人赃并获,还请道长主持公道,立即处死这妖物。”
一道年轻的男声盖棺定论道。
琉璃听这嗓音不像是无极宗弟子,应是潘府那边的人,如今能代表潘府出来说话的男丁只有潘氏兄弟——潘明贺、潘明扬两人。
琉璃活了数百年,别说夫妻反目,兄弟阋墙、父子相仇的事都见得多,一时有些拿不准到底是谁,连心都跟着紧了起来。
“一
面之词,未免有失偏颇。”
秘境里浑厚的男声袭来,琉璃立马反应出,这才是潘明贺。
不知怎地心下竟悄然一松。
“大哥!你确定你到这份上了还要护着她吗?你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吗?”
潘明扬的质问刻薄尖锐。
琉璃下意识皱眉,然而潘明贺的回复却更令她大跌眼眶。
“并非,此前吾乃受狐妖蛊惑,才与其结为夫妻,知其所为,当有拆皮扒骨之痛。”
“可如此大事不该偏信一家之言,若先父当真被妖谋害,必定不止这一处破绽。”
“不如待证据确凿......”
受其蛊惑?
琉璃不由瞳孔地震。
她分明看得清清楚楚,那日在醉香楼,他是如何望着晚笙挪不开眼睛;游船上,他是怎样不顾一切也要与她共结连理。
不过是妖,又没有加害于他。
琉璃有些忿忿。
不过转念一想,秘境也可能是狐妖幻想出来的;若是伤了他最亲近的人,兴许也会由爱转恨。
琉璃灵台有些乱,接下来的争执,她懒得听了。
兴许真就是狐妖祸乱也说不准,狐媚一族最擅长玩弄人心。
琉璃蹲在墙角做了好一阵思想斗争,最终还是选择垂头丧气地同绿意一道回卧房疗伤,这一疗便从傍晚到了深夜。
她本想早些歇息,可心中就像郁着一口气,如何都眠不着。
直到寂静的窗外却传来两名无极宗弟子巡逻时的谈话声。
“你知道吗?狐妖被安排在明日午时的灭灵台当众灭灵。”
妖怪不同于人,肉身的恢复极快,只有灵灭方能消逝。
“听说是个善人。”
“胡说,分明是个披着羊皮的狼,潘老爷那么声名远扬的大善人都被她害死了。”
“相传,对妖族来说,越是这种大善之人的肉身越是能提升修为。”
“可潘老爷不是病死的吗?下葬前,也没听说少了心肝什么的啊。”
“那谁知道呢?兴许伪装的好。”
一言惊醒梦中人。
琉璃立马从床榻间坐起。
她突然就弄懂她觉得古怪的由来——潘杨氏根本没有理由杀害潘老爷啊,不管她是为了潘府的钱财、亦或是潘老爷的肉。身。
琉璃那颗本就躁郁的心再也抑制不住,收好软剑便准备出门。
“师姐!别胡闹了。”
绿意张开手拦在她身前,“我们现在什么处境,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我知道你在为潘杨氏惋惜,我也听说过她不少的善举。”
“可方才你也听见了,她害死了潘老爷,说不定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妖怪,况且你忘了你与安师兄如何在秘境里九死一生吗?”
琉璃眸色一暗,犹豫了。
她不过与潘杨氏有过一面之缘,如何及得上与她日日相对的潘家人,连他们都一致认定她是恶妖,她又有何理由坚持?
现如今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在揭开她伪善的面皮。
兴许自己确实不该趟这趟浑水。
“师姐,我明白你的盘算,我们尚且再忍耐几日,等安泽林回了无极宗复命,我们便可全身而退,我知你向来有颗救世济慈的侠义心肠,可有些事情,不必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