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圣血复活凡人,需昏迷七日。
看如今这般情形,待明日花色清醒,说不定能说出玄策不少的秘密,也算没有白死一场。
“姑娘,斯人已逝,节哀顺变。”
没想到最终安慰琉璃的竟然是“小古板”陈贤之。
望着他板着脸、说着大人话、一本正经递来的手帕,琉璃抿着嘴差点笑出声。
“谢谢小师父。”
琉璃低着头接过帕子,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倒看得安泽林心里痒痒的。
其实安慰个姑娘,人之常情,也没那么难,连八岁稚童都做得这般得心应手。
安泽林有些后悔。
“琉璃姑娘!”
突然,纪长风的嗓音穿堂而过,众人回眸,只见其风风尘仆仆而至,径直走向琉璃,从怀里掏出帕子便替她拭其泪来。
这么高调?
仅一瞬怔然,琉璃也打起配合。
一个流泪、一个拭泪,倒真像一对眷侣。
若说原本的安泽林只是后悔,那现在就彻底傻了,有种自家院子被摘了花的羞愤感。
然而有相同感受的却不止他一个,隐在人群暗处的衔珏,他一向沉稳的眸光也不由晃了晃。
“啧......这纪师兄莫不是想退宗下山吧?”
吃瓜崔普已经在边上磕上了瓜子。
无极宗讲究断情绝爱,自觉尘缘未了可自行退宗下山,不做强求。
“纪师兄的桃花债可多了,却多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必忧心。”
另一名弟子抱臂思忖道。
“也是,嘿嘿。”
两人相视一笑,却觑见一旁安泽林瞧他们的眼神像是要喷火似的。
毕竟师兄。
两人只得低下头,推脱有事,速速请离。
众弟子见状也都跟着退了出去。
“纪师兄,祝师兄传音你我,去后院商讨今夜加强轮值事宜,还请一道前往。”
安泽林嗓音威厉,眸子压着火。
纪长风只得三步一回头地与琉璃道别。
直到两人的身影隐没在夜色里,琉璃方才一改啼哭,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心中不觉疑惑,方才她还在跟纪长风争执不下,怎突然这般大张旗鼓地护着她?
难道是在公布两人的关系?又或者如那名无极宗弟子所言——本性使然?
她突然就明白了方才他在湖边向她表明心意时,自己感觉古怪的由来——他定是别有所图。
只是这原因琉璃一时还猜不到。
“花色姑娘,得救了?”
珠玉般的嗓音从琉璃身后传来,惊得她虎躯一震,回头便觑见隐在角落里、刻意隐去自己存在感的衔珏。
“你怎么还在?这可是女修的卧房!”
琉璃肃着脸,故意回避他的问题,下逐客令。
“这不是花色的尸首。”
衔珏自顾自道,直戳要害。
听得琉璃一惊,冷汗袭了一背。
虽然如今床上这具四分五裂的尸首做得逼真,骗得过速战速决的魔人,却骗不过修为高深的衔珏。
既然这具尸首是假的,琉璃却在这儿声情并茂地演戏,很明显目的就是在掩盖花色没死的事实。
“真的尸首,我给藏起来了,不留全尸如何复活?”
琉璃反应迅速。
她不紧不慢地从方才匍匐的床边起身,拭净眼角的泪痕,行至桌面给自己斟了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哭了好一会儿,嗓子干得慌。
可稍一思索,便觉不对,若真的尸首被藏起来了,明日求雨,她哪来的尸体复活呀?
她端着瓷杯的手一滞,喉头一噎,差点喝个水都给呛到。
俗话说得好:真是只要撒了一个谎,就要再撒无数个谎来圆。
“你手上的灼痕打算怎么办?”
琉璃故意岔开话题,目光落在衔珏垂在两侧的手上。
衔珏刻意将手背在身后,这才缓缓从暗处走出。
他本就身量颀长、一袭雪色衣袍分外惹眼,略略抬眸、露出其不可名状的俊颜,整个房间因而亮了起来。
虽相识已久,琉璃仍有瞬间晃神。
可这份美好很快就被衔珏的话语打破。
“若花色真的有事,你不会如此淡定。”
甚至直接忽略了她的那句扯谎,琉璃握着杯盏的手微微收紧。
第24章
这短短七日已是它的一生……
“那衔珏师叔认为我该作何反应?”
琉璃反问道。
“你会千方百计与我确认,求雨是否真的能起死回生。”
衔珏嗓音淡漠。
眼前不由闪过白无双抱着沈生朝他走来时的那一幕,他的眼神,悲怆、决绝、却又异常坚定,仿若下一刻便要与这个世界一同毁灭。
琉璃眸光微凝,望向他的眼神带着警惕,“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衔珏不语,缓步至琉璃的对面坐定,两人之间隔着一张黄花梨茶案。
他伸手提壶,也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凉掉的茶汤颜色偏深,缓缓晕开一圈涟漪,琉璃这才近距离观察到他手背的灼痕。
衔珏的肤色很白,
是那种通透的瓷白,再加上手指纤细修长,暗沉不平的灼痕反倒是像一层不规则的花纹,看得久了,竟生出一番美感。
“我想知道你们是用何种方式令她起,死,回,生?”
衔珏开嗓,最后四个字,重重咬着音。
上回的探脉,已让衔珏察觉花色被种器。
花色既是玄策的器,她若未死,玄策必能感知,天涯海角,他都一定会追杀到底。
可如今只是求雨前夕来毁坏尸体,那么在玄策看来,花色必然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