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啊姐,人界经此大劫,须联合各大门派共同御敌,唯有此法,方能抗衡魔界。”
花色扶住琉璃的臂膀,道得认真。
一时间接收到太多的信息,琉璃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花色。
只是令她更为震惊的则是,半载前还是那个闹着要点心的小姑娘,如今已有了如此阔大的眼界与胸怀。
她也不由受到感染与鼓舞,郑重颔首。
两人心有灵犀般对视一笑。
为引人耳目,两人并未在幽冥秘境待很久,便返回了御剑山庄。
临别之际,琉璃试着问了花色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现在的她。
“那个人的魂,招魂幡招到了吗?”
闻声,花色微微一怔。
她当然清楚,“那个人”指的是谷雨。
她已经许久未听人提到过他,心中霎时翻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
像是坚定地走了这么久,却忘了为什么出发。
她有些失神地摇了摇头道。
“没呢,招魂幡需要宗门信物作引,他是无极宗的,我找不到他。”
话音未落,同样的遗憾也蔓延到琉璃的心底。
终于,花色有了守护一个人的能力,却永远失去了想要守护的人。
现实似乎总是这般讽刺。
突然,她就很想听听花色的答案。
“那你后悔吗?明知结局是这样。”
方才还有些黯然神伤的花色,却抬眸笑了起来。
嗓音宛若银铃,像是一瞬间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花色。
“从未。”
她的嗓音无比坚定,像是不曾遗憾般。
“相反,我因他更爱这个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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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蓝莹走后,司南弱水确实按照她的吩咐坐在桌面吃了饭,可却是哭着吃完的。
明明是特地从江都带来的厨子;特地从江都捎来的食材;也是她最爱的江都美食,却在此刻味如嚼蜡。
可为了兄长的命,她却必须要活下去,嫁给一个她不仅不爱、甚至憎恶的男人,连成婚前自裁的那点心思都被无情地斩断。
吃完饭后,她便让婢女通禀——她愿意嫁了。
得到消息,祝楠石连同整个皓云氏都松了一口气。
此时司南氏还愿意嫁女,起码侧面佐证了以司南氏为代表的人界正派,并不认为皓云氏与魔界珠胎暗结。
只是在解决此事的过程中,祝楠石又不免有些困惑——如此以来,这桩婚事倒像是他强迫了司南弱水似的。
可在他的设想里,婚约本该是两情相悦的,除此之外不该有其他理由。
他并不想以政治利益,或者是家族联姻来禁锢一个女子的自由,并且他也不需要。
很快,司南弱水便被解了禁足。
可望着那扇随时可以进出的大门,她却失去了任何出去的兴致,认命般迎接自己被安排好的人生。
可即便如此,她仍是越想越委屈,抱臂枯坐在床榻里哭泣,直至睡着......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已是深夜。
秋日的夜晚,静悄悄的,除却清冷的月光,一切都如死一般沉寂。
突然,一阵瑰丽的笛音,宛如天籁,冲破无边的黑暗、带着月色绽放在她混沌的脑海里,像是擦亮黑夜的烟火。
那笛音缠绵曲折、哀怨忧伤,她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那种浸到骨子里的痛楚哀伤。
像是原本心意相通的眷侣被活活拆散;像是本该遨游于天际的野鹤被生生折断翅膀、捕入笼中。
联想到自己如今的遭遇,司南弱水愈发共情起来。
那是向来不通韵律的她,第一次如此沉迷于某一种音乐。
几乎是本能,她的双足先于思绪奔逃下床、推开院门、追着笛声而去。
也不知跑了多远,穿过雕栏玉砌的花园;绕过弯弯折折的回廊,她终是在一片泛着月色波光的湖心亭中,望见一抹背对笛凑的雪色身影。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凝视那波光月色里的倩影。
那身影孤傲颀长、飘逸绝尘,像是一只无意坠入人间的仙鹤,光是短暂的驻足就足以凡人记怀一生。
“你是谁?”
柔弱的女声夹了几分强撑的意味传入男子的耳际。
他下意识停奏回眸,一张俊逸超尘的面庞裹挟着清冷月光,缓缓展现在司南弱水的眼前。
他面色如瓷、连同一身雪衣宛若破开黑夜的光,整个湖心亭都因他亮了起来。
那一瞬,司南弱水甚至忘了呼吸。
她虽贵为一方领主之女,自小在美人堆里长大,却仍是惊叹于眼前之人超凡气质,就像是挂在天上的皎月。
如月色般淡泊孤傲,却又胜于月色的清冷,给人以浩瀚的包容之感。
她不由暗自惊叹,这世间当真有如此绝色?
“在下衔珏。”
男子眸色淡然。
虽素未蒙面,但他一眼便推断出眼前之人正是今日大闹御剑山庄的司南弱水。
因为如今这整个山庄,也只有她能在毫无修为的情况下,在深夜自由出入。
衔、珏。
司南弱水在心中一字一顿地默念,耳廓红了一片,却又不由暗自庆幸——原来她没做梦啊,眼前之人当真存于世间!
霎时,她的心脏便止不住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压下心口的悸动,一身矫健骑装,利落朝对方作揖。
“在下...司....司....”
可舌头却像打了结,支支吾吾,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几声大吼划开御剑山庄寂静的夜色,也中断两人之间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