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患子沉声嘱咐，并拂袖起身将一轴卷宗掷于他。
难道无极宗也不安全了吗？
无忧子的心一下沉到谷底，他望着无患子御剑而起的姿态，一股突如其来的诀别感涌上心头。
“兄长！”
他忍不住唤了声无患子，这还是千年来、他们入道后，他头一回如此唤他，他们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无患子眼眸垂了垂，似是对这声呼唤感到意外，他喉头滚动，没有像以往般严厉斥责，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润。
“啊忧，保护好自己，也守护好玄灵宗，人界此劫唯有圣女可渡。”
说罢他一个闪身，眨眼消失在无忧子的视线范围，他没有飞往锁妖塔，而是朝日月宝鉴逃走的方向驰去。
望着无患子隐没在云层里的雪色身影，无忧子眼眶泛红，突喉头一热，呕出一口血。
看着血迹里蠕动的蛊虫，竟是子蛊。
他抬头眺望天际，是琉璃赶来的身影，眉头一松，看来是她找到了母蛊。
“师叔，你没事吧。”
琉璃神色慌张的赶来，她嗓音焦灼，“大事不好，我方才探到许多魔兵在无极宗的结界外伺机而动，像是在等着什么。”
无忧子心下一惊，回想起他最初被锁妖塔吸引时的那道空灵歌喉，他立即询问琉璃道，“你是如何得知我被困锁妖塔的？”
“是蓝蝶，白无双用作陷阱的蓝蝶。”
琉璃一怔，坦然回答。
“糟了，我们中计了！”
无忧子长叹一声，他望向无患子方才消失的方向，那是无极宗主峰峰顶，也是布置整个无极宗重要结界之处。
日月宝鉴定是早就与白无双里应外合，她此番前去破坏结界，之后放魔兵进来攻击无极宗。
他们的目的是想灭宗！
“不可能！白无双怎会知我玄灵宗的秘术蓝蝶？”
琉璃大声质问无忧子，不敢相信自己的防之又防仍是中了圈套。
“这不怪你。”
无忧子眸色悲切，却仍分神宽慰琉璃。
他捂着未愈的胸口想御剑去追无患子，却又想起他临行前对他的嘱托，片刻挣扎后，他做了决定，郑重对木愣愣的琉璃道。
“今日无极宗有大劫，此劫乃我误入圈套所致，我不能坐视不理。这是无患子留给你的功法卷宗，能在修成结丹后迅速提升修为，你快快与衔珏一同离去，修成结丹。”
无忧子将卷宗往琉璃手里一塞，便捂着胸口想走，却被琉璃死死扯住袖子，她嗓音惶恐。
“师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务必告诉清楚，不然，我跟定你了。”
琉璃说着，便将卷宗地上一掷，一副誓死追随他到天涯海角的模样。
突然一道灵光劈入两人中间，无忧子侧身一闪，护住琉璃的同时，一剑刺向偷袭的妖魔，却被其轻而易举地瞬移躲过，隐入飞扬起的尘埃当中消失不见。
这些锁妖塔的妖物即便被封印，妖力与术法也不可小觑。
四周的打斗声愈演愈烈，天空传来“砰”、“砰”的响声，是妖魔以肉身撞击无极宗结界发出的动静。
“小心！”
衔珏凌冽的嗓音而至，他剑光一闪，挡下一只猪妖挥向琉璃的琅琊榜，随后一剑刺入它的体内，随着“啊”地一声惨叫，猪妖霎时便化作一摊黑血消逝。
此时的衔珏已杀红了眼，他灵力环身、青丝飞舞、雪色的衣襟上沾满了污渍与血迹。
“没事吧？”
他喘着粗气询问两人的情况。
“你来了正好。”
无忧子一把拉过衔珏，将地上的卷宗塞与他手上，“快，什么都不要问，带琉璃即刻离开无极宗。”
第98章
相认
“我不走，此乱不平，无言面对师门。”
衔珏的眸色却比琉璃还有沉静与坚定。
“这不是你的错。”
无忧子嗓音带着焦灼，他镇定下来，小声与衔珏道。
“我们被算计了，从我被困锁妖塔到你们舍命相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白无双的计谋，他的目的就是借助日月宝鉴破开无极宗的结界，并将整个无极宗一网打尽！”
衔珏眼眸轻颤，宛如五雷轰顶。
“那我更不能走了。”
衔珏嗓音沉得像结了冰，他警觉地抬头望天，结界的外侧愈来愈多的黑影聚集在无极宗结界的上空，倒影在他清亮的眼眸，没入深黑的瞳仁当中。
他转头望了眼无极宗主峰的方向，神情变得坚毅。
“青玉。”
无忧子拉住他欲驰的身影，嗓音郑重，“带着琉璃快走，要以大局为重。”
此时四周叫嚷、打斗声不断，琉璃在他们俩人身侧护卫，莹红灵力四射。
衔珏回首，他泛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犹疑，向无忧子问出了那个深埋在他心底许久的问题。
“白瑜真的是玄灵圣女吗？”
无忧子一愣。
玄灵圣女乃日月精华所化的灵体，虽修成人形，却既无来生、也无转世，一旦逝世便魂飞魄散、了无踪迹。
若白瑜就是圣女，她根本不可能转世成琉璃，也就是说——琉璃就是白瑜。
他是如何知道的？
无忧子不觉联想到日月宝鉴的时空穿越之术，继而察觉到衔珏微微泛红眼眶里的悲痛欲绝。
怕他该是什么都知道了 。
如若从最初的相逢开始，迎来的便是一场盛大的离别；如若这场离别一定会到，不如早些相认，好让这漫长的思念有个寄托。
无忧子长叹一声，略略颔首。
人生百苦，最是执念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