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夹击。
两人皆飞速运灵。
琉璃灵力不够,红色灵光挤出的空间很快被浓稠的沼泽吞噬,而这些沼泽也非同一般,黏软中带了毒刺,生生灼得每片暴露其中的肌肤宛如火炙针扎。
“啊!”
琉璃发出痛苦的惨叫。
而这边的衔珏则是从容多了,他指尖迸起的明黄灵光宛如有开天辟地之势,几乎在沼泽涌向他的片刻便被燃成了灰。
他周身被一圈明黄灵光包裹,在密不透风的沼泽淤泥硬生生挤出一条道,轻而易举地抵达了湖底,也就是魔界的入口。
他当然猜到了琉璃此刻的处境,他就是故意的,要让她再多痛苦一些才好。
可当她痛苦的惨叫透过冗杂的沼泽钝化成细小的杂音,传来他的耳畔时,他仍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算了,答应送她去魔宫的。
几乎是没有片刻犹豫,衔珏便朝她驶了过去,却见原本惨叫连连的琉璃,正完好地待在一个光芒耀眼的莹蓝光圈之内。
她神色如常,像是就在等他。
琉璃当然不会那么傻,任由沼泽侵蚀自己,她手心紧紧攥着蓝莹为她准备好的通界符咒,可以轻而易举地拨开沼泽。
“我就知道你会来。”
琉璃的嗓音沾着雀跃,带着些小得意,携着光圈朝着衔珏疾驰而去。
方才她只是拿不准衔珏是否会在魔界对她出手相助,于是便试探了一下。
可此番情景落在衔珏眼里,又是另一番地动山摇——她竟又是在诓他!
一日之内,间隔不过半个时辰,眼前这女子,竟明目张胆地诓了他两回!
自他诞生以来,还从未有人敢对他如此。
真当他好欺负?
衔珏面色一沉,也不等琉璃至他身侧,便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的结界入口驰去,一口气便越过了结界。
“赶着去投胎呀!”
紧跟其后的琉璃骂骂咧咧地也到了,她不明白衔珏为何变脸如翻书之快。
她翻开衣袖检查因速度过快、导致沼泽侵蚀光圈时溅到臂膀形成的水滴形灼伤。
“你明明有护身的路子,为何又要吸引我过去?”
衔珏冷厉的嗓音施了威压,听得琉璃耳膜一阵刺疼。
“我,害怕。”
琉璃拿出准备好的托词,佯装无辜地抚了抚耳朵。
“又撒谎!”
衔珏的嗓音愈发凌厉。
又?
琉璃一愣,像是被伤着似的,有些没明白这个字眼。
方才那声喊叫于她而言,不过是戏弄一番,根本谈不上欺骗。
自他们结识以来,她至多不过是联合女掌柜的诓了他些灵石,他如何就将她讲成惯犯一般。
他不是曾信誓旦旦地说相信她吗?
这才过了几日,就变了卦?
琉璃不可置信地望着衔珏,眸中的哀伤像是要溢出来。
“罢了,你好之为之。”
最后,还是衔珏不再坚持,他越过她朝魔界深处走去。
突然,一只纤纤玉手抓住了衔珏欲离去的雪色袖臂。
“你说清楚,我骗你什么了?”
琉璃随之回眸,秀萌的兔首面具下露出一双红彤彤的双眼,她拦住衔珏的去路,势必要讨个说法。
被她这般认真一问,衔珏也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起来,他为何会因她内心掀起如此大的波澜?一点也不像他从前心静如水的性子。
因五百灵石?
这些身外之物,他自不在意。
他真正在意的是五百年前,白瑜偷偷给他服了绝情散。
一想到这儿,他的心便如被锤了下似的,钝痛得厉害。
可如今斯人已逝,往事亦不可追。
将过往的伤害加诸毫不知情的转世,更是可笑。
他没有回答琉璃的质问,只从她掌间抽出手,大步朝前走去。
“走吧。”
像是一声无奈妥协的喟叹。
“我就知道你说不出来,竟还敢污蔑我!”
琉璃咋咋呼呼地跟在身后,语气却放松下来。她按住狂跳不已的心脏,还以为方才自己诓他被发现了。
两人就这般一前一后地穿过一段陡峭的山崖,来到位于魔界的一个偏远山庄,此时的天已亮透了。
与衔珏印象中的、在人间四处烧杀抢掠的魔界中人不同,这里的妖或者入魔的人都温和平静,他们有着各自的营生,有序地生活着。
即便魔界环境恶劣、荒漠丛生,他们也会利用地面上最多的石块打磨成房屋居住,在贫瘠土地里寻找可以种植的农作物。
村庄里的建筑皆层次不齐、高矮不一,每栋房屋都依照屋主人的体型而建。
乍一眼望去毫无章
法、杂乱无序,看久了,却能在这无序中感受到一种格外强烈的包容感。
衔珏望着村庄里一只正拖着步子散步的鹿妖,它虽身子修成了人形,可头上仍顶着一对硕大的鹿角,步履从容地与路过的熟人打着招呼。
衔珏不是没在人间生活过,人们依存一个个村庄而生,对内团结友善、对外排斥为敌,别说不同的地域的人,就连邻村的人都各自提防着。
故而眼前这番不同种族的妖怪一起生活的场景着实令衔珏开眼。
“没想到吧?”
琉璃带着得意的清透嗓音从衔珏身后袭来,他们此时正立在一个靠近村庄的小山丘上。
席话间,琉璃越过衔珏,在他身前挑了块平坦些的石地坐了下来。
“人界总将魔界传得神乎其神,其实魔界大部分的妖都是与人过着同样寻常的日子。”
琉璃的嗓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寓意却格外深远,不由令衔珏灵台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