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父亲一声令下,下人仆妇一拥而上,他们拿着钳子拔光了‘他’的指甲,割掉了‘他’的舌头。
‘他’如牲畜一般被人捆绑住四肢,脚下绑着重石,被塞进了满是荆棘的猪笼里。
噗通一声——
‘他’被丢下了湖。
七月的湖,竟也是那般刺骨,湖水刺穿了肺,痛苦凌迟着全身。
‘他’听到了父亲的咒骂,骂‘他’是个贱妇!
‘他’听到了姨娘和庶子庶女的耻笑与窃窃私语:
——终于死了啊,死的可真好……
——她真以为自己能逃出国公府?我骗她说会帮她遮掩,她竟真与那男人逃了,不枉我与她装了这么多年姐妹情深。
——嘻嘻,她与人私通死了,卫灼也必定被厌弃,以后这嫡出的位置该是我们的了吧?
——真可惜啊,她死了,以后就没人给咱们当狗玩了,啧,卫灼眼高于顶又怎样,哈哈哈,他压根不知道他娘是怎么在咱们跟前摇尾乞怜的,哈哈!
‘他’终于死了。
死在那片湖底,临死前,被拔去舌头的嘴里还默念着一个名字,那名字被水流无情的堵在咽喉内,发不出一点音节。
可此时此刻,那名字就响彻在卫灼的脑海。
‘他’或者说她,临死前,心心念念着的名字是……
——小灼。
——阿娘的……小灼。
卫灼捂着心脏,身体痛苦的蜷缩成了一团,他跪在地上,呼吸好像还淹没在那片湖底,那片埋葬着他阿娘的湖……
他阿娘不是自焚而亡。
是被他的‘好祖父’‘好父亲’还有那些姨娘庶子庶妹一同害死的!
卫灼双目猩红,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抽出长剑就往外走。
“你要去给周夫人报仇?”三七声音淡淡的从后传来:“为什么呢?你不是觉得她脏了你的眼吗?”
“是啊……所有人都说脏,她为了所谓的义兄舍弃了我……”卫灼咧嘴笑着,眼里俱是空茫的疯狂,他笑的像是在哭:“可她哪怕再脏,她也是我阿娘……”
“不是她不想活……是旁人绝了她的活路……”
“她死了,那些人又凭什么活——”
三七看着卫灼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她起身,两步而已,就闪现到了卫灼前方。
“让开!”
三七的手轻轻按在他肩头,“你那把剑不好使。”
三七递上剁骨刀:“用它。”
卫灼怔怔看着她。
她……原来真不是来阻止他的吗?
第87章 你视他为珍宝,他便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这夜,风急雪狂。
一道身影摸黑翻进了卫宅,卫灼书房的内亮着,那身影停在书房的窗边,他敲了敲窗户,赫然是白天负气离开的卫炎,他声音依旧别扭:
“那什么,我不是担心你啊,我就是想起我东西忘你这儿了,顺便来拿。”
他放了一瓶金疮药在窗户上,“这也不是特意给你带的,只是我爹恰好从御医那边多要了些,我顺便给你罢了……”
屋内没有反应。
卫炎皱眉:“卫灼?老三?……三弟?”
吱啦——
卫炎一把推开窗,半个身子探进去左看右看,没见半个人影!
倒是他身后,突兀出现两人,一左一右叉住他。
“你们干什么?”卫炎认识这两人,是卫灼养的死士。
“主子有令,大公子若来了,就请大公子今夜留宿卫宅。”
卫炎心里突然窜起浓烈的不安,卫灼豢养死士的事,整个武国公府只有他知道,若非出大事了,卫灼是不会轻易调动这些死士的!
可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
卫炎联想起这段时间卫灼的异常,心脏狂跳起来,他冷不丁想到了大伯母死的那一年……
那年卫灼输给燕度,还被对方弄在树上倒吊了一夜。
后面燕度偷偷跑去从军的消息传入京,卫灼不甘示弱,也学着偷跑,要去战场上闯出个明堂,他身为堂兄,非但没有阻止,还陪着卫灼一起胡闹。
他和卫灼跑到了南边,杀水匪,除倭寇,立下了战功。
卫炎永远记得那一日,卫灼与他快马加鞭回京,前者一路上兴高采烈说着要用战功给大伯母换一个诰命。
然而他们尚未抵达京城,就收到了大伯母的一封书信。
那是一封血书,一封断亲书……大伯母在信上说,让卫灼忘了她这个母亲,她说她受够了国公府的生活,往后的人生她想为自己而活……
那是卫炎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卫灼,慌不择路的像头被遗弃的小兽,他陪着卫灼没日没夜的赶回了国公府。
得到的却是大伯母与人私通,被抓回后羞愤自焚、尸骨无存的死讯……
从那一日起,卫灼就变了。
他像疯了似的,寻所有人的不痛快,只要他在国公府一日,府上就没个安宁,后面他搬出了国公府,入了禁军,像是突然长大了。
可卫炎知道,一切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卫灼他从未放下过他母亲的死,哪怕他嘴巴上再不屑一顾,再怨恨憎恶……
可若真放下了,他豢养死士,暗中控制国公府上的幕僚,监视府内的一举一动是为什么?
“卫灼他究竟做什么去了?!”卫炎厉声质问,就要去找卫灼。
砰的一声,死士将他敲晕。
“见谅了,大公子。”
整个国公府,主子仅剩在乎的,也只有这位大公子了……
死士们叉起卫炎,刚一转头,对上一张矜贵冷玉般的脸。
燕度的人直接上前,从两人手中抢走了卫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