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森望向那本日记。之后的内容就如同海瑟薇描述的那样,随着安琪儿与圣子的每一次接触,她的思想也变得越来越极端——
从一开始的对海瑟薇言辞激烈后还会道歉,到后来的不知悔改,到最后,直接化作了赤裸裸的咒骂。
对于苏和她的父母也是如此。莫里森不知道圣子究竟给这个女孩教了些什么——日记本中并未详细描述,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在圣子的教唆下,这个女孩正在一步一步滑向众叛亲离的深渊。
也不知道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靠近圣子本身就意味着危险?
莫里森久违地想起了海瑟薇最初在召唤他时提到的“圣子神明说”。
不,绝对不可能的吧。
他与圣子虽然只打过一次照面,还是通过使魔,但莫里森很确定,对方身上的魔焰亮度并没有高到一个离谱的高度——也就是说,还在人类魔法师的正常范围内。
或许是刻意隐瞒?就像他用“水雾”那样?
可是,图什么……?
莫里森想来想去,奈何已知线索实在太少,实在是无法串起,推出真相。
“这是安琪儿的尸检报告。”海瑟薇将那个牛皮纸袋递给莫里森,“您可以看一下。”
莫里森接过阅览,只见报告上写到,安琪儿是被尖锐的管制刀具划伤喉管导致的死亡,一击致命。凶手看起来非常阴狠,实在不像一位因抢劫珠宝失手,临时起意的普通盗窃犯。
“据萨拉太太讲,安琪儿身上的首饰与现金确实被凶手拿走了。教会联系过萨拉太太和先生,说教会愿意赔偿一笔巨款,要求是萨拉太太和萨拉先生不要再深究此事,也不要二次调查,不要闹事、报道,最好离开安溪市,搬去王都或者别的什么。但是凶手实在太过残忍,萨拉太太和先生无法容忍其逍遥法外,因此,才背过教会,偷偷向骑士团索要影印了这份报告——虽然目前依旧没什么头绪。”
“所以,现在,他们是拒绝了教会的赔偿吗?”
莫里森问。
海瑟薇摇摇头:“有这样的想法。但萨拉太太与先生还未给予教会回复。”
“那就……暂时先答应下来吧。”
“莫里森先生?”
莫里森望向手中的报告:
“客观来讲,这份报告没什么挑剔的。即使说凶手太过娴熟,显得有些可疑,终究也不过只是一种缺乏证据的猜想。教会的目的是息事宁人。想想看——”
“如果,我是说,如果凶手真的在教会,他的杀人手法又这么熟练,如果他知道,萨拉夫妇并没有真的停下调查,而萨拉夫妇又真的找到了对方致命的证据——”
“你觉得,最有可能发生什么呢?”
海瑟薇紫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愣了一下,低下脑袋:
“会……”
她攥紧裙角,似乎被自己的猜想吓到,没再说下去。
“别担心。你的积极让问题提前暴露,我们还有时间斩断。我会向萨拉夫妇说明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莫里森说完,便起身向木屋内走去。扬起的墨蓝发丝在海瑟薇眼前飘过,让她下意识顺势望去。冥冥中,她觉得莫里森先生的背影并不像什么贤者、药师,倒像一位终日泡在这种尔虞我诈、弱肉强食氛围里的战士。
莫里森先生他……似乎很擅长做这种事。
海瑟薇皱起眉头。很久之前,她就觉得对方似乎总是抱着强烈的戒心,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无论是对姐姐西尔维娅,还是对后来的苏,安琪儿,贝丝。对于一些她难以察觉到的危险,莫里森先生也总能及时发现。
“说完了。”墨蓝发色的青年轻快地回来了,“还好,他们都是很明事理的人,没有执拗地追问、坚持。不过,我告诉他们不用搬离叮咚村。和大家在一起的话,总归还是安全些。”
“谢谢您。”海瑟薇对其进行了真诚地道谢,“您又一次帮了我大忙。”
“不用客气。”莫里森望向海瑟薇,对方正拿着那把“仿制周边”,向从木屋内走出的萨拉太太小心翼翼地询问,“这个,我可以留个纪念吗。”
“当然可以。”那位女士轻轻地说,脸上是强撑的笑意。
“抱歉……”海瑟薇忽然感到一阵无力,“我不像我妈妈那样强大,无法酷酷地给予教会回击,也没法立即找出真凶,但请相信,我们会将安琪儿的事记在心里,在最后的最后,给予幕后的凶手重重的一击!”
“嗯。”卡其发色的女士点了点头,露出笑意,“我相信你……”
直到海瑟薇与莫里森的身影消失在叮咚村的尽头,萨拉女士才将后半句缓缓说出:
“‘晨星’的女儿。”
她的声音是那样轻小,仿佛自言自语的喃喃。以至于一阵微风吹过,便消散在风里。
*
傍晚,玻璃港。
凉风拂过海瑟薇的脸面,她并未过多在意,只是将一碗又一碗的鱼汤从锅中乘出,端到了餐桌上。
“抱歉,贤者前辈。我本想今天请您出去吃饭的,但发生了这样突然的事,请原谅我没什么兴致……为了避免您对玻璃港烧烤的第一印象变得消极,今晚就先用我下厨代替吧。”
说着,海瑟薇捏起调味瓶,往那碗鱼汤中撒了些白色的晶体。莫里森
用勺子尝了口,那汤竟然让他想起了大海,舌头上也异常舒适。
“怎么样?前辈?我对自己的厨艺可是很有自信的。”
海瑟薇有切了些圈状的绿色植物,将其洒进了自己的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