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
莫里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去中心小广场。”海瑟薇说,“虽然之前在医院为其他病人唱歌,已经练习了很多次,但是我想保持这种状态,多练习几次,保证正式演出不会出差错。”
莫里森垂下眼睛:
“我陪你去。”
“诶?好,好啊。当然可以了。”
海瑟薇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但也没什么影响,便微笑着答应。直到她真的来到中心小广场,真正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花坛前后,她才感到最大的不同——真正的演出,是需要承担风险与责任的。
无论是在医院,还是在蔚蓝剧场,大家实际上都将她看作一个外行。对于她演出中的不足与缺憾,人们也最多一笑而过,不会给予过多的批评。
但真正的演出不一样。正式演出一旦出现差错,便要承担极大的风险。尤其是,她的身上永远无法摆脱的,“第一歌姬之女”之名。
“别担心。”一旁的莫里森似乎看出了什么,他伸出手指,轻轻在了海瑟薇的面前划了一下。霎时间,海瑟薇似乎隐约看到了一些淡蓝色的光点。
“现在,你不需要担心有人认出你来了。”
海瑟薇一愣,低头打量自己的服装。现在,她穿着一件黄白相间的亮色小裙子,手上戴着一双优雅的金色手套。肩膀的两侧呢,更是垂着金子般的亮眼卷发——等等,金发?
海瑟薇连忙凑近喷泉,探头望向水中的倒影。水中的那个“她”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而是金发蓝眼,活脱脱像一位出门玩耍的贵族小姐。
“一点小小的障眼法而已。”莫里森在自己身上也轻划一下,瞬间变作了一位优雅的执事。
“你就是你,不是别人,更不是任何人的附庸——包括你的母亲。”
莫里森望向远方的夕阳,神色平静,声音平和:
“放轻松。”
嗯!海瑟薇点点头。
这时,正好有路过的行人凑了上来。
“要表演吗?”一个男孩激动道。
在阿斯卡纳,街头路演的并不是一件稀罕的事情。许多普通歌姬都会通过这种方法锻炼自身,提高能力,积累粉丝。但贵族歌姬们通常碍于尊严,拉不下脸面,因此,少有参加。
不过,也总有那么一两个玩心很重的大小姐会跑来体验生活,但大多都是为了好玩——实际上认真唱歌的,并不算多。因此,围观的人们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随便看看,并未对海瑟薇抱多大希望。
“是的。”海瑟薇深呼吸一口,“请好好享受一首歌吧!”
说完,金发的歌姬开口清唱起来。她的声音清脆婉转,如同瀑布倾落峭崖,击打在青石上,激起水花朵朵。
许多围观看戏的人抬了头。
在阿兹卡那,竟然依旧有着如此纯粹,饱含感情的歌曲吗?
坐在台阶上的孩子忘记往口中继续塞杏仁脆饼;聊天唠嗑的大人也下意识收敛声音,侧目向海瑟薇望去;看报纸的老人放下放大镜,略有诧异地望向广场中心那抹金黄。
夕阳下,身着白金长裙的女孩仿佛在发光。她是那样专注,以至于,未能感受到投向她的目光越来越多,未能发觉,围上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一曲结束,海瑟薇提裙行礼。一抬头才发现,围过来的人竟然如此之多,吓得海瑟薇后撤一步,向后倒去——
那位虚假的“执事”自身后扶住了她。
“小心呀。”他微笑着说,随后将海瑟薇扶正。
“你真可爱。“一位妇人赞叹,“你是哪个家族的孩子?”
“我的名字并不重要,”海瑟薇摇摇头,微笑着说道,“我是来这里锻炼胆量胆量的,希望大家多多担待呀。”
围观的众人被女孩逗笑了,大家纷纷自觉不再纠结这一私人问题。所有人都认真地品味着海瑟薇的歌声,并为她一一指出其中的长处与不足:
“声音可以再放开一些。”
“你的感染力好强!当你的眼睛望向我时,我一下子就被带入到歌中的情绪里了。”
“在唱到个别音时,能隐隐约约听到一点沙哑。”
还是还是有沙哑吗?海瑟薇一惊。对方却笑着摇摇手:“不过,这或许也能成为一种特色呢?”
特色……?
沙哑,也能成为一种特色吗?
茫然的海瑟薇目送人群离开。太阳已经落下,只剩下些许紫红色的晚霞挂在遥远的天幕上。
莫里森解除了幻术,恢复原貌的两人缓缓的离开广场。广场周遭歇凉的人们还在断断续续地讨论着今天遇到的金发女孩路演。完全不曾知道,现在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正是故事中的主人公。
“前辈,”海瑟薇困惑抬头,“什么叫做沙哑也能成为特色?”
莫里森看她一眼:“我认为他的意思是是,你不必苛责自己,每个音符都唱到完美。”
“海瑟薇就是海瑟薇,并非‘晨星’。”莫里森垂下眼眸,自顾自地说道:“你要做的并不是复刻,而是……”
“超越。”
“只有接受自己不完美的一面,才能跨越那道心理障碍,打破那道名为‘阴影’的枷锁,随后展翅翱翔。”
打破枷锁,接受自己不完美的一面?
海瑟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与莫里森告别,回到宿舍去了。那晚,海瑟薇梦到了妈妈。
梦中的妈妈正与她一起修补一只装着四五只小乌鸦
的窝。
“乌鸦是食腐鸟,我们为什么要救它呢?”小海瑟薇睁着大眼睛,托着脸颊,困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