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的一声,他感到脑内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他甚至听不到外头几乎要灌入耳朵的吵闹声和震天的烟火声。
他双瞳放大,声音也被不知名的情绪锁在了嗓子里。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
秦以慈,哭了?
秦以慈,竟然……哭了?
是疼哭了,还是……
卫续甚至没有过脑子,脱口而出:“对不起。”
秦以慈听到他道歉愣了愣,抬手擦干了脸上的泪。
卫续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向来都是被哄的那一个,如今到了他哄别人却是手忙脚乱,不知要如何才算好。
“我……”
没等他说什么,秦以慈薄唇轻启,语气平平,若是卫续不见她的表情甚至不知她哭了。
她说:“我讨厌你。”
卫续:……
…………
卫续好像被这句话定在了原地,看着秦以慈远去他却迈不出半分。
他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勾去了魂一般,碎碎念:“她讨厌我?她讨厌我?她说她讨厌我?”
她说,她讨厌他……
背后有烟火升上夜空,嘭的一声炸开。
像是一朵盛放的花,像是卫续此刻的心绪一般。
鬼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飘的比人跑的快!
而且秦以慈也没有跑,卫续不过片刻就追了上去。
他语气中难掩激动,问:“你刚刚说讨厌我?”
秦以慈没有回话,心中更气。
怎么她说讨厌,他反倒更兴奋了?
秦以慈动作十分迅速地翻过墙,耳边卫续的声音还是不停。
“诶,你别走那么快!”
甚至还抽出空来关心她?
秦以慈猛得推开门往书案处去,打开抽屉却不见一张符纸。
卫续知晓了她的意思,兴奋道:“你想关我啊?讨厌我?真的讨厌我啊?”
不知道为什么,平平无奇的一句讨厌从秦以慈嘴里说出来竟能让他格外激动。
他心道:若是能多说几句就好了!
秦以慈用力合上抽屉,转身往榻边走去。
将床帏挂好,她却发现本该叠得方正的被子不知被谁铺在榻上,而被子鼓起,不知里头盖了什么东西,只露出一片熟悉的绯色衣角。
阿眠?卫续啧一声,怎么还搞引枕自荐这一套呢?
秦以慈最讨厌除过粼秋的人碰她的床了,猛得将被子掀开却对上一张血肉模糊甚至看不清五官的脸。
“啊!”
她跌坐在地,突然起来的冲击让她脑中响起一阵轰鸣。
卫续也惊了,从衣着上看,床上躺的是阿眠没错。
可他的脸已经被烧得血肉横飞,甚至有些地方都被烧得焦黑了。
而他的脖颈处正插着一支素白的珠钗,是秦以慈的。
秦以慈缓过神来,站起身。
吞了吞口水后捡起跌落一边的花灯,声音颤抖:“报官。”
可还没等她踏出门便见远处来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为首的是四叔,卫长陵。
“阿慈啊,中秋佳节,我们念在你独自一人孤独便想着带些东西来陪你。”他脸上带着笑,见到秦以慈苍白的脸色又诧异道,“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秦以慈藏在袖中的手还在颤抖,察觉到来者不善却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天呐!这是……”
徐逸从屋中传来,他不知何时进到了屋中,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阿眠。
卫长陵闻声绕过秦以慈走进屋中,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秦以慈站在原地,脑中混沌。
花灯,再一次被摔在地上,火燃到了外头的油纸,顷刻间只剩下了烧得焦黑的骨架。
……
江州城外,周无恙坐在一截树干上吃完了今日的最后一块干粮。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圆月后叹了一口气,今日中秋,本该是团圆的日子,此刻却只有他一人。
又坐了一会儿,他才背起身边的背篓往回走。
背篓里都是为他父亲采的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但没走出几里,他面前便站了几个人。
他下意识地将背篓护在怀里,戒备道:“你们要做什么?”
为首的小个子尖声道:“你可知这山是谁的地盘?敢从这山里采药?”
周无恙吞了吞口水,“你们是,山匪?”
小个子笑了一声,“山匪?老子是城里济生堂的!这山已经被我们东家征用了?你在这山里采药就是偷盗!”
周无恙听后笑一声:“这山本就没有主人,怎么你们一句征用便成了你们的东西了?”
“嘿!”小个子撸起袖子,“还敢和我呛是不是?”
他一挥手,示意身后的打手去给他点颜色瞧瞧。
周无恙本就是文人,身子也瘦弱,如何能与这些个身强力壮打手相比?
不过一招就被他们撂倒在地。
他护着背篓里的药,咬牙受着如雨点般袭来的拳头。
小个子走上前踩住他的手,盛气凌人道:“如何?这山是谁的?知道了吗?”
周无恙咬牙:“这山无主人,你们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小个子听后一笑,“好啊,我就让你看看我们的证据!”
他狞笑一声,抬脚往周无恙的两腿之前踩去。
周无恙双目瞪大,可下一瞬那小个子却像一只黄鼠狼一般从他眼前飞了过去。
那些控制周无恙的壮汉也纷纷直起身来对着这几位不速之客。
小个子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吐一口血:“你们又是个什么东西?”
“随意殴打他人触犯律法,你们是什么人?跟我去官府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