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开启的瞬间，时间仿佛被切割成发光的碎片。
柒颖散乱的鬓角垂着绺绺灰发，姐妹俩的瞳孔同时收缩成战栗的星芒，柒月看见姐姐嘴唇翕动着拼出一个无声的“姐姐！”
柒月扑过去的动作带翻了玄关的陶罐，飞溅的瓷片划破脚踝也浑然不觉。她把脸埋进姐姐泛着霉味的灰色的衣襟，咸涩的泪水冲刷着对方那灰色的粗布衣裳。
柒颖僵直的脊背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掌悬在半空许久，终于像确认真实存在般重重按在妹妹单薄的肩胛骨上。
暮色透过积灰的玻璃窗斜切进来，将相拥的剪影烙成墙上颤抖的蝴蝶。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期盼着床上的姐姐能同她说说话，哪怕一个拥抱。柒月摸索着扣紧姐姐冰凉的手指，这一刻，是真的，是真实存在的。
一定要带姐姐走，一定要！柒月的心底用血刻着这几个字。
“姐，你别说话。”
柒颖默默地哭着。
俩姐妹就这么哭着。
老板娘地关上了门，过了会才从说道：“天色不早了。先走吧。今晚你们可以去我那里住。不建议你回别墅。没有灰色的人回过别墅。”
“嗯。”柒月拉着柒颖的手，十指相扣。
“银行还没有下班，不能夜长梦多，我找到姐姐了。当务之急，让她离开这里，多留这里一分钟就多一份风险。副本世界随时都有变化。不能等了。”柒月说着，拉着姐姐就往银行走去。
*
暮色中的银行大厦流转着暗金色的光晕，柒月站在金色的大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玻璃倒影里映出身后一道灰蒙蒙的身影。穿着黑色知府的接待员在大厅里扬起程式化的笑容：“我们最尊敬的顾客，欢迎您的到来。”
“是快要下班了吗？”柒月看了眼时间，差五分钟五点。这里的银行估计不加班吧。
“是的，但规则银行永远为贵宾保留时间，不论几点。”接待员的目光掠过灰雾缠绕的柒颖，职业性瞳孔微缩又迅速回复平静。
“您需要办理
什么业务，我可以让相关人员留下来。其余的下班。”
“赎人。”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姐姐。
接待员愣了一下，随即道：“好的，您跟我来。”说着带着柒月来到一楼的一个服务台前。
“您请稍等。”接待员说着调取了柒颖的信息。
“规则还是需要给您说一下的，即便您是我们最尊贵的顾客。”
柒月点了点头，这期间，她一直拉着姐姐的手。
柜台前的全息投影自动亮起，无数荧光粒子在空气中凝结成契约条款。接待员指尖划过悬浮屏，一串血色文字剧烈跳动起来：
【赎当标的：柒颖（灰色人）】
【赎金：1，000，000工作币（原价500，000）】
【附加条款：记忆锚点锁定】
“什么意思？记忆？”柒月猛地拍在感应台上，质问道。“之前不是50万嘛，我不同你们讨价还价，那人能回去为什么记忆要留下？”
“请冷静！”接待员紧急启动静默程序，空气里弥漫起镇定剂特有的铃兰香，“记忆锚点是维系规则世界的根基，即便至尊客户也无权带走。这也是规则世界的规定。”接待员无奈地摆摆手。
柒月没有争辩的底气，人能醒来是她最大的愿望。
“好，可以，那记忆呢？能赎回吗？”
接待员：“记忆不可以赎回，但灰色的的人的记忆可以到副本中寻找，找到了便可带回现实了。”
柒月有些不大明白。
老板娘在一旁小声说道：“规则世界有些时候会设置最终的奖品，拿到了之后选择回现实，就可以带回去的了。”
柒月一下想到了小k的工作币。
“好，我知道了。”柒月说着不耐烦地道，“从我账上划掉100万工作币吧。我现在立刻就要赎她。”
接待员笑了笑，对着空中的屏幕点了一下。
“好了，您的业务已办好。”
“啊？”银行办理业务这么快了？不到几秒就完了？
“这，不会耍诈吧？”柒月还纳罕着，看着一旁的姐姐。
整个银行突然出来轰鸣，柒颖的身体像是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雾气在散去，从脚开始，但散去的同时，脚也不见了
“您的账户余额还有900万。”接待员说着，“等雾气全部散完，意识即可回到现实。”
柒月拉着柒颖的手渐渐也消失了。
“姐姐，你先回去，妈妈在等你。我随后就回去。不用回答我的。”柒月心里想着，姐姐的记忆也一定要找回来。
柒颖泪眼婆娑地看着柒月，依依不舍。
直到大厅里只有柒月和老板娘。
一旁的接待员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毕竟，这是头一例办这个业务的。
“回去了吗？真的回去了吗？”柒月问。
接待员点点头：“是的，她的意识回去了。您好有什么事情需要办理吗？”
“没有了。”柒月长长地出来一口气，姐姐活过来了，姐姐活过来了，她一直在副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即便此刻叫她去死，柒月也觉得死得其所了。
“好累。我回别墅了。”柒月冲老板娘打了个招呼，便先回别墅了。
这一天过得仿佛像是一年。
回到别墅，红管家没有出现，桌子上依旧摆了满当当的食物。
柒月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随意吃了两口便上楼休息了。
*
第二日睡到了自然醒，不成想，都已经晌午了。再有一天半，便又要进副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