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皆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早上十点,他早上六点坐车从锦城过来,在车上睡饱了:“师兄还在发烧吗?”
林知宵:“没,昨天闵向导给他物理降温以后,就再没烧过了。对了,你妈还好吧?”
梁皆的母亲被三轮车撞了,这段时间他一直留在医院里。
“右胳膊骨折,幸好没有内出血,她一直闹着要出院,我不放心,又让她多住了几天。”梁皆揉了揉太阳穴:“就是太对不住师兄了,因为我拖到现在才出发。”
林知宵悻悻道:“别啊,你要是都这么说,那我简直罪该万死了,这破头早不染晚不染,偏偏出发前染。我前天晚上才到的,不比你好多少。”
梁皆:“师兄病成这样,要晚点上山吗?”
林知宵摇头:“说是计划照旧,一会带你吃完饭,下午一点出发。”
他们再次去了阿罗的餐馆,阿罗见黎因没来,特地拿了个保温壶出来,说是给黎因褒的粥。
阿罗强调道:“看着炉子亲自熬的,心血全在里面了,让你们师兄喝完,不要浪费人家一片心意。”
方澜跟林知宵对了个目光,林知宵笑嘻嘻地接了过来:“谢谢老板娘。”
等阿罗转身去忙,林知宵才啧啧有声道:“咱师兄这体质,真是招蜂引蝶,老板娘明显是迷上了。”
方澜却有其他意见:“才不是呢,老板娘肯定跟向导是一对啊,他俩是青梅竹马诶。”
梁皆来得晚,还未见过闵珂:“向导也是少族?”
方澜:“是啊,图宜族的。”
林知宵:“哎呀,你也说青梅竹马啦,要真有什么,肯定早就发展成情侣了。”
梁皆慢悠悠道:“也不一定。”
等二人目光望来,梁皆解释道:“最近我学姐正在筹备一部纪录片,拍摄的内容正好跟图宜族有关,我就简单地帮她看了些资料。在图宜族结婚是大事,多数人会选择与族内人联姻。”
梁皆扶了扶眼镜:“文化不同是一方面,除非外来人愿意放弃外界生活留在山中,跟图宜族人一起守山敬神。另一方面,图宜族流行两个家庭的结合,孩子还未出生,就可以跟另一个家族定下联姻。”
林知宵咋舌:“这不就是指腹为婚吗,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吗?”
梁皆猜测:“所以这老板娘,很有可能是向导的未婚妻。”
林知宵:“也不一定吧,这都只是你的猜测。”
梁皆摇摇头:“你们没注意到,老板娘手上有一对银镯,图宜族的姑娘订婚以后,就会在手腕上佩戴一对银镯。还有她的腰带,图案是山神护佑的象征,那是只有订婚仪式才能使用的花纹。”
方澜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这是简单地看了些资料吗?你就差没写篇图宜族的论文了。”
梁皆谦虚道:“哪有,不过是略懂皮毛罢了。”
他们这次没坐在里间,而是坐在前厅通往后堂的入口处。
客人进进出出,珠链哗哗作响。
又是一阵清脆的珠链声,有人走了进来。
林知宵望了一眼,惊讶道:“师兄,你怎么过来了,我们还说给你带饭回去呢?”
梁皆抬眼,就见黎因穿着件白色高领毛衣,领口拢住脸侧,显得脸很白,鼻尖和眼眶都是红的。
黎因走到梁皆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坐了这么久的车,如果就觉得累,可以多休息一会,晚点再出发。”
梁皆赶忙道:“我不累,倒是师兄你呢,感觉怎么样?”
黎因落座在梁皆旁边,鼻音很重:“感冒应该快好了。”
方澜将老板娘熬得爱心粥盛了一碗,推到黎因面前。
热腾腾的青菜排骨粥,排骨炖得软烂脱骨,很好消化。黎因低头喝了口,暖融融的流食顺着食道往下,五脏六腑都暖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食物总是没有错的。
方澜试探道:“师兄,你啥时候来的?”
黎因眼也不抬道:“在你们争论到底我跟老板娘合适,还是闵珂跟老板娘合适的时候。”
林知宵满脸八卦:“所以师兄你觉得呢?”
“他们看起来很配。”黎因咽下口粥,慢条斯理道。
林知宵有点失望,方澜倒是挺高兴:“我也觉得很配,男帅女美。”
梁皆下午的时候见到了闵珂,这才明白方澜口中的男帅女美是什么意思,两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出发前往下一个目的地──雅达古村。
雅达古村是斐达雪山徒步路线的入口之一,离他们第一个采样点苍岭谷地非常近。
村子位置偏僻,道路极难通行,到村口还有几公里的山路,皮卡开不进去。
他们中途换乘摩托车,行驶了十多分钟,总算抵达村口。
此时已近黄昏,远瞰是常年覆雪的山尖,近瞧是被夕阳染成金绿色的山脉徐徐而下,一座古朴村庄坐落其间。
村里房屋低矮老旧,多用木材和石头建造,斜坡屋顶铺满砖瓦,黑色烟囱袅袅生烟。
一头老牛悠闲地站在道边吃草,尾巴挥摔着驱赶蚊虫。
道上鲜有路灯,仅余太阳残辉照亮脚下的由石砖铺就的老路。
整个村落十分安静,隐约能听见几声犬吠。
闵珂一边走一边同他们介绍:“这边住宿很少,条件一般,村子里多数住的都是老人,不会说普通话。如果有要沟通的事情,可以联络我。村尾有家小卖部,东西不是很齐全,你们有兴趣也可以去看看。”
行李箱滚轮在地上扬起阵阵黄土,将本在道上散步的大鹅惊得扑腾翅膀,到处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