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渝不答。
“就为了配合我的休假时间,为了跟我见面,你一直留在上海。现在都三月了,再不出门,全世界的雪都化光了。”游扬的语调自始至终没什么变化,短暂停顿后,补充,“所以别再浪费时间了,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没意义,去做点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吧。”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她不想提,太难堪了。他被她连累到网暴,被人肉开盒,甚至之后再上解说台,所有人都会记得今年这个情人节,把旧账反复翻出来攻击他。
“就这样?”时渝不可置信地一哂,“这就是要分手的理由?”
滑雪和其他所有事情都没有她来得重要,他并不是被拖累,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跟她在一起。
更何况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他能理解她现在没有心情谈恋爱,也可以后退一步,给她时间去调整状态。
但她给的唯一解是分手。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我不想每次我一输比赛你就要被拉出来骂,这样很烦,”游扬厌恶地皱了一下鼻子,“而且待在你身边我会变得没有斗志,我不能给自己留退路,”
时渝陷入彻底的哑然。
被骂……这算什么理由,他本来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足够牢固,不会因为外界的流言蜚语动摇。
他甚至自作多情地认为,有他在身边给她支持,她会更有力量,会更好地面对赛场。
结果在她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时渝的喉间堵得说不出话,太多情绪上涌,理智在瞬间停摆,只有生理的本能反应,耳根滚烫地烧起来,眼睛也变得湿润。
这一刻的感受,突然让他想起三个月之前,他跟她告白的那一晚。
这样前后联系,她选择在陷入困境的时候把他丢开,像丢掉一个累赘一样,去走她认为重要的路,似乎也很合理。
毕竟一开始,他就不是她本能的第一选择。
思绪落到这儿,时渝努力把眼泪咽回去,轻扯了一下嘴角,问她:“游扬,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仔细想想,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游扬闻言,平静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裂痕,从中间露出诧异来。
这是什么意思?
她要分手,跟喜不喜欢他有什么关系?
下一秒她就被自己问倒了。
也是,他这么想也无可厚非,不喜欢所以才这么干脆地要分手,如果真的很喜欢,至少会舍不得吧。
算了。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她没必要解释多余的问题。
游扬小幅度地摇了一下头:“现在说这个没什么意义,既然我都已经提分手了。”
时渝脸上再次感到一阵火辣,被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咬着牙点了点头:“好,那就分手吧。”
这话一出,他实在不想当着她的面掉眼泪,跟她现在杀伐果断的态度相比,他显得太软弱,转身就走。
临进主卧之前,又背着身告诉她:“今天就不送你了,你打车回去吧,注意安全。”
“好。”游扬答应。
时渝再次被她气得深深呼吸。
他这句微弱的反抗在她眼里根本毫无杀伤力。
只是刚推开房门,下一秒,他又放下了搭在门把上的手,转头看向她。
游扬背对着他抬手脱掉睡衣,换回昨天穿来的衣服,把睡衣塞进包里,动作干脆利落,跟要出任务去枪毙黑名单的杀手一样。
之后一刻也不停留,单肩背起包到玄关换鞋,头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时渝只觉得喉间一片苦涩,犹豫过后,还是开口:
“虽然刚刚才说不会再跟你谈论这个话题……但我还是想说,之后在赛场上,你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努力就够了,不要因为输比赛就太苛责自己,这样会很危险……比赛不是人生的全部,职业之外你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各行各业的机会。”
游扬没有回答,径直推开门。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同时,她又不喜欢这种想法。
好像这样想完,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一切失败似的。
怎么样算对得起自己呢?
她在一个团队当中,又有这么多粉丝,只是对得起自己,怎么可能够呢?
在关上门之前,她终于开口:“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下一秒,“嘎嗒”一声,防盗门落上锁。
客厅空荡荡的,好像只是做了一场梦。
游扬之前就说过他家冷清,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
时渝不想留在客厅,回到主卧后,看到床上没来得及整理的被子,清晨的余温似乎尚在,空气中还残留着昨晚沐浴露的香气。
甚至连床头的避孕套都来不及收回,盒子还开着,他抬手擦掉眼睛的湿润,过去把东西扣好,重新丢回抽屉。
在床沿坐下,过了一会儿,脑子里缠绕着的乱麻直到此刻终于绷断,时渝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坐以待毙,冲出家门去找她。
电梯已经落到一楼,他连按了三四下按键,强忍着焦灼的情绪盯着电梯门上方跳动的数字。
然而等他下楼,从单元门一直追到小区门口,也没看到她的身影。
马路上的车流来来往往,上午九点,刚好是早高峰的时间。
头顶的天色仍然阴沉沉的,今天大概率会下一场连绵的小雨,但没人能够因为天气不好就停摆计划,城市里的人群熙攘,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
游扬应该已经坐上回TKK的车了,就算能在这儿把她拦下来也没有意义。
时渝下意识伸手去摸口袋,才发现手机落在了家里,只能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