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裴铉笑笑,“当初我可是喂宁泠一颗颗吃下,你也要喂我才成。”
宁泠有些恼怒,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她不想听他说话,特意选了一颗最酸的青梅往他嘴里塞。
裴铉还有恬不知耻地故意伸出舌尖,在她手指上轻舔。
宁泠迅速收回了手,拿出干净的手帕擦拭。
脸上止不住的嫌弃。
酸梅他吃的面不改色,似是吃可口的蜜糖,笑着唤她再喂,宁泠不干了。
饭后宁泠面色忧愁:“我想回青山县看我爹娘。”
裴铉的眉头皱了皱:“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一年后我带你去看。”
“那你之前也说好不让我有孕。”宁泠的眼泪掉了下来,“别人都说生孩子是过鬼门关,万一我一脚没迈过去,我岂不是永远去不成了。”
裴铉将她抱在怀里安慰:“我会给你请最好的接生婆,别担心没事的。”
“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宁泠的泪水像泄闸的洪水似流不尽,“你担心我,可以陪我去,紧紧跟着我。”
裴铉铁了心不给她落胎药,想要她生下孩子。
侯府严防死守她什么机会都没有,不如软化裴铉,出了侯府再寻找时机。
她和裴铉死犟着冷脸,并不能得到好处。
裴铉没说话,但显然是不会轻易答应。
夜晚的风带着暖意,裴铉拥抱着宁泠很快入睡了。
许是宁泠的话影响了他,裴铉梦到了她生产的时候。
裴铉站在屋内抬眸望向室内,黑漆漆的夜色里房屋灯火通明。
她发动的时间是在开春时节,天气冷飕飕的,尤其夜晚的风像锋利的匕首,刀刀割人脸。
室内声音嘈杂,稀里糊涂说着:“加把劲啊,这样可不行啊。”
裴铉心里着急,挪动脚步要进屋看情况。
王姑姑忽然从屋子里跑出来,跪在他面前大喊道:“侯爷,姑娘不行了,她憋着一口气不肯生,再下去要一尸两命啊。”
裴铉整个人浑身被定在原地,双腿如同被灌了铅,怎么都抬不动。
“你说什么?”他格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王姑姑哭丧着脸重复:“姑娘不肯生,要活活憋死自己啊,侯爷你进去劝劝她吧。”
裴铉的心痛得厉害,阵阵寒意从脊椎骨往上窜,四肢冰凉。
他浑浑噩噩、跌跌撞撞冲进了产房,看见宁泠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
她痛得厉害,双眼紧闭,双手死死抓住床被,牙齿紧咬唇肉,嘴皮都被咬破了。
他蹲下身来,忐忑不安喊道:“宁泠。”
宁泠不理他,睁开眼眸狠狠看着他,眼里满是恨意。
“姑娘,你这样下去不行啊。”王姑姑大声喊道。
裴铉想用手指撬开她用力咬住的嘴:“你难受就咬我手指,别伤害自己。”
“呸。”宁泠疼得脸色惨白,神情厌恶地看着他,“装什么好人?”
她很难受,每说几个字,就要停顿喘气很久。
裴铉心慌得厉害:“你先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任由你处置。”
她的气虚越来越微弱,气若游丝。
旁边的接生婆面色沉重地裴铉摇头示意,再生不下来,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做梦。”她的眼神盛满恨意,“早说了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生。”
她喘着气,脸上浮现出报复成功的笑容:“你不是想要孩子吗?我给你,你不是要生生世世困住我吗?你成功了。”
她弱小消瘦的身体,四肢都纤细,唯有肚子大大的。
无论裴铉怎么求她,怎么劝说她,她都不肯退让一步。
太医、大夫、接生婆绞尽脑汁,用尽了各种办法,还能不能阻挠她的决心。
时间一分一毫地流逝,她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眼神开始涣散,紧紧攥住床单的手也松了。
裴铉跪在她身边,哭着求她,砰砰响地磕头,她毫无反应。
“我错了,我娶你做正室,一心一意待你好不好?”裴铉哭得嗓子都哑了。
宁泠虚弱地睁开眼,冷冰冰充满恨意地看他,嘴角浮现冷笑。
下一刻,人眼睁睁在裴铉面前断了气。
裴铉的心脏被重物压住,先是喘不过气,临近窒息。
又看见死不瞑目地一双眼睛,布满恨意地注视他。
他抱头痛哭,几乎发狂。
撕心裂肺地痛苦在身体蔓延,痛不欲生。
“裴铉,裴铉。”睡在一侧的宁泠被他吵醒唤他。
裴铉才缓缓醒来,脸上全是泪水,他伸手擦了一点,对着泪水发呆。
“你做噩梦了?”宁泠看着他的泪水,“刚才一直在大声喊不、不、不。”
裴铉紧紧将宁泠搂在怀里,身体还轻微打着颤:“是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了?”宁泠好奇问道。
裴铉梦见什么?能恐慌害怕哭成这样。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哭。
裴铉埋在她温柔的颈窝,懦弱地甚至不敢去回想那个梦境。
“宁泠,你若生下男孩,我便请封你做正室好不好?”裴铉的呼吸喷洒在她细嫩的肌肤上,痒痒的。
宁泠暗暗冷笑,还真是过上了母凭子贵的日子。
“是个女儿呢?”
“是个女儿,我先将你请封侧夫人,以后我再扶正你可好?”裴铉思索后答道。
他当然不会好心派她的伯父们去当官,不过是为了提升她的门第。
他们官做得越大越好,然后在体察明情,安抚百姓的路上因公殉职。
她伯父临终托付,他可怜宁泠孤女不易,她又产子有功,抬她做正室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