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琪偷偷摸摸走到酥绵身旁,笑着说:“我就是来看看,我没有恶意。”
木冉站在一侧,满脸呆滞:“哈?啊……好,我照看这个独苗苗。”
“苏小姐。”子兰站在一张很长的桌子边笑着对酥绵说:“苏小姐说和其他人玩没有意思,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
酥绵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地走来,又一个个的离去。
初见众人时的容颜,原来她记得如此清晰。
“先别走,再等等。”
酥绵伸出手想抓住他们,哪怕只是一个人。
四周突然弥漫起红雾,彻底掩盖了所有人的身形。
红雾中,酥绵什么也看不见,她慌乱地四处摸寻,跌倒,爬起,转身。
眼前一片虚妄,她想喊叫,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只有窒息的痛,梗在喉咙之下的苦闷。
“等等我……”
她好想痛哭一场,可她自燕国灭亡之际,就忘了如何流泪。
忽然耳边又响起好多嘈杂的声音,很混乱,吵得她头痛欲裂。
她抓着脑袋,想把这些声音从耳边扯出去。
而这些声音又开始变得温柔,也清晰了起来。
“绵绵,愿你好梦。”
“姐姐,权上无声,望珍重。”
“走吧小绵绵,我希望你能如愿。”
“妹妹,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哥哥帮你。”
“若有来世,天下皆可抛,我绝不负你。”
“绵绵,如果有来世,是我先遇到你,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随着最后一点儿红雾消散,这满是凤凰花的空间也不见了。
漫天风雪的包裹下,酥绵孤零零地躺在雪地中,寒风刺骨,红衫微动。
回想她这一生,胜过也败过。
曾倾囊相授,真心错付,铸成大错,背负百万冤魂血恨。
也曾步步算计,天下为棋,玩弄人心,却得诸君以命相护,生死不弃。
曾锁链加身,贩卖为奴,看世间至极之苦。
也曾统一河山,登至高之位,听苍生寂静。
有人恨她、惧她。
也有人敬她、爱她。
凤凌剑下亡魂无数,却也开创了万世太平。
酥绵松了一口气,轻轻抿唇,勾出一抹淡淡笑意。
“余生之诺,我不曾食言。”
“同生共死,我不曾食言。”
“万魂之愿,我不曾食言。”
“今朝流年,我不曾食言。”
“此生,我真的好累,就愿……不再有来世吧。”
丝丝红光开始从酥绵的心口不断溢出,顺着苍茫的雪地无限蔓延,无边无际。
酥绵忽然觉得自己身体好轻,体内强大的力量都随这浑身血肉抽离出去,把痛苦和疲惫也一同带走了。
已经离开行宫的谭兴等人忽然察觉脚下雪地流窜着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线。
一直向外延伸,似乎覆盖了整片大地。
“这是……”司徒飞白疑惑地看着地上的红光。
一声惊天的凤鸣破空响起。
在整座皇宫的上方,赫然出现一只巨大的火凤冲上天际。
谭兴瞳孔晃动起来:“是师父的内力?”
丰则仰头看着那正不断散发红光,向四周天空弥漫的火凤。
他呢喃道:“我听师父提起过百鸟朝凤的最后一式。”
“是什么?”司徒飞白问。
丰则眸中露出透着深深的忧郁:“名为凤凰泣血。”
“实则是……”
“献祭。”
天空那只火凤仰头发出一声惊天彻地的嘶鸣后,便轰地散开,只有星星点点的红光,依旧向着山河大地飘散,滋养万物生灵。
“师父!!!”
谭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疯狂地向宫内跑去。
“师父!”
司徒飞白也立刻飞奔入宫。
应酥云伸出手接下一颗红色星点在掌心,她仰头问:“爹爹,漂亮姐姐为什么要献祭,她想得到什么吗?”
丰则牵紧了应酥云的手,他说。
“爹爹也不知道啊,总归是个美好的愿望吧。”
随着酥绵体内最后一丝红光散去,一颗血泪从她眼角滴落。
向来明亮的眼睛快速附上一层阴霾,瞳孔也随之涣散。
最后刹那,酥绵忽然想起凤凰花的花语。
是别离,是思念。
是我想见你。
……………………
(正文完)
番外1:空桑氏流鸢
雪花静静地飘着,轻柔地落在这尘世间。
雀鸟清脆的叫声在屋檐下吱呀不停,温暖的炭火摆在殿门旁,让这些滞留的鸟雀也不怕这风雪。
清风微凉,吹过大江南北,又随着宫女掀开暖帘,钻进温暖生香的寝殿内。
“殿下,该起了。”
穿着粉色宫装的掌事宫女轻轻掀开轻纱帐,蹲在床边,柔声对卷在被子里的姑娘说:“殿下,该起来了。”
“嗯~”
被子里的人只露了半张稚嫩的脸,半梦半醒中轻哼一声。
掌事宫女有些意外,转头问一侧端着水盆的宫女。
“殿下这是怎么了,以前从不贪睡的。”
端着水盆的宫女也感觉很意外:“许是昨日练骑射累到了?”
掌事宫女点点头,又在床边对姑娘低声说:“殿下,出行的车驾已经在宫门外等着了,我们快些吧。”
“嗯~”
被子里的姑娘还是眼睛也没睁地敷衍着。
掌事宫女疑惑地说:“殿下昨晚不还说今日要早些起程,不能耽误清风岛的工程?”
“嗯……”
“嗯?”
被子里的少女忽地睁开明亮的黑眸,伸手扒开被子,露出稍显稚嫩的脸蛋看向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