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看着酥绵嘴边的血迹非常气恼:“我指的不是这个,是你……你……你吐血了。”
酥绵这样投毒,自己服下的剧毒,可比谭川多得多。
她真是一个疯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
“我有解药,死不了。”
酥绵轻描淡写地说,仿佛身体不是她的。
可就算有解药,毒素侵蚀身体都是真的,服下解药也避免不了身体有损。
十三用火折子点燃一个小火堆,酥绵将手里的所有东西都扔了进去。
火焰瞬间将手帕和木牌吞噬,木牌上面的字体开始被燃烧,最后成为一堆看不出原貌的黑炭。
十三看着火焰,忽然觉得这样周密的计划,真的是酥绵一时起意吗?
今日是谭川主动来找的酥绵,酥绵才提出十二牌局,若真的是突发情况,她又怎么可能准备好包着剧毒的手帕……
可如果不是,那酥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十三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或许酥绵的目标从来都只有谭川。
什么狩猎,什么随心而为,都是酥绵的幌子。
这一局,酥绵连他也一起骗了。
从酥绵踏入登仙楼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布局。
先装作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让所有人都对她放松警惕,从七层看到一层,摸清了登仙楼全部情况,不仅是榜单上谭川的名字,还有谭川喝茶喜好摸杯口的习惯,甚至是与谭川交好的朋友,和这些朋友的信息。
然后,酥绵展开了一张很大的网。
在网里,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那个猎物,可酥绵要猎捕的,偏偏是网外的人。
装作善良过头的单纯大小姐,又暴露自己身怀重金,引起所有人的觊觎。
不停散出钱财,只是为了让谭川的好友李公子走入她的圈套,赢得那枚贵重的玉佩。
她一边和李公子说,和他玩没意思,一边又展示出自己惊人的记忆力,让李公子觉得,要想拿回玉佩,就只能找比酥绵更厉害的人。
恰巧,占据登仙楼两榜第一的谭川就是他的发小。
就这样,谭川终于走入了她设下的陷阱,成了酥绵的猎物。
她太可怕了,这样大的一张网需要她计算多少可能性,哪怕差一点儿,都不会得到现在的结果。
那自己呢?
为什么这次酥绵不告诉他,在酥绵的眼里,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十三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在酥绵的另一张网里,不知他们二人到底谁演得更真。
酥绵看着木牌烧完,转身就见十三将新手帕用水打湿,走过来给酥绵擦手。
十三拿起酥绵的手,认真地擦着,连她的指甲缝都被狠狠擦过一遍。
“十三?”酥绵纳闷地抽回手:“好了,我已经洗过很多遍了。”
“不行,你刚刚又碰了,还是再洗一遍吧。”
十三不放心,又拿着水囊,非让酥绵再洗一次手他才放心,随后将擦过手的手帕再烧掉。
酥绵抬头看着天边晚霞:“谭川该上路了,你跟踪过去看一眼吧。”
“是,那主子先去前面暗桩处等我。”
十三骑马离开后,酥绵拿着凤凌剑向着暗桩方向走。
根据他们这次得到的暗桩位置,前面不远处就是接应他们离开的暗桩点。
十三驰骋的方向,正前方有一个商队。
那位青衣男子将锦囊贴身揣在心口的位置,他每走一步都在想,现在是不是够远了,是不是可以看了。
直到他觉得胸口剧痛,喉咙一股腥甜,他猛然吐出一口黑血。
“公子!”随从大惊,立刻将谭川扶住。
“公子你这是……”
谭川用手背抹了抹唇边的血,眼里浮现出茫然。
怎么会?
第95章
司徒
落日在天边收敛了耀眼的光,月亮已然在东方悄悄升起。
冷风吹动谭川的衣袍,他看着手中的鲜血有过片刻的慌乱,可很快他便释然了。
随从愤怒地叫喊:“肯定又是幽谷那帮混账,他们怎么敢!”
“冷代!”谭川一把握住随从的手腕,阻止他冲动行事。
“迟早的事,我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商队一阵慌乱,可谭川反而却觉得平静了。
提心吊胆那么多日,没想到自己一出登仙楼就遭遇毒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毒。
冷代扶着谭川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发丝被微风吹动,他用向来一尘不染的青衫擦净手上的血渍,手指微微颤抖着,将怀里的香囊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捧在怀里。
现在可以看了吧。
细长的手指轻轻打开香囊,从中只倒出一颗小金豆。
谭川看着金豆眸光闪了闪,他忽然就听清了苏小姐最后说的话。
‘西钤药商谭氏独子……谭川,二十岁……’
“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风中,那个带着帷帽的女子转过身,她手里拿着一根素木簪子,对着远处被薄云遮挡的月亮轻声呢喃。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来自哪里了吧。”
青衫男子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天边暗淡的月亮笑了笑,将金豆放回香囊,又揣到心口处。
“幽谷……她是为我而来。”
谭川垂下头去,鲜血不断地滴落到青色衣衫上,冷风时不时掀动他的衣袖,谭川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就那样阖上双眼。
这样,世间一切纷争便都与他再无关系。
这样,他便解脱了。
这样,他便能去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