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近……
梁嗣音忽地笑了,嘴角勾起略显僵硬,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脖颈微仰,眼神里满是不可言说的情感。
她想,如若裴璟死了,那曾经的白玉也会成为过眼云烟…
匕首步步逼近,眼见就要割破那层皮囊,可外头却好巧不巧传来声响,梁嗣音眉头紧蹙,将匕首扔到旁侧,不耐地整理着衣衫褶皱,往门口走去。
不远处两个小太监在说着话,梁嗣音隐隐约约在二人口中听到陆浅意的名字,她伸手一推门,大片的光从缝隙倾斜而下,照在凤钗之上,泛着丝丝华光。
小太监自然而然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来人是长公主殿下顿时噤了声,匍匐在地跪拜:“奴才不知殿下在此,扰了殿下,实在罪该万死…”
梁嗣音轻瞥一眼,倒是没让小太监起身,她把玩着护甲,似笑非笑道:“本宫有点好奇,你们方才所说到底是何事。”
两个小太监听到这话,不敢隐瞒,支支吾吾道:“回殿下,奴才听说那陆浅意押去牢里的路上疯言疯语,非说裴大将军此前养过个外室,还说……”
说一半,声音又弱了下去。
梁嗣音长睫轻颤,语气不容拒绝:“说。”
小太监头埋得更低了些,回道:“说……说那外室跟殿下长得一模一样,说殿下是来自他国假冒的细作。”
梁嗣音见小太监身子抖得厉害,她没再为难,叹口气:“起来吧。”
小太监如释重负,连连说道:“谢殿下,谢殿下,那陆浅意简直就是个疯子,殿下不必把她的话记在心上。”
“将死之人罢了。”梁嗣音背过身,摆手,“本宫何须与她计较,你们下去吧。”
待小太监双双退下,梁嗣音抬眼间对上了屋子里的那双眸,憔悴中平添了几分病态。
裴璟望着她,眼尾发红,不肯移开分毫。
“臣拜见殿下。”男人强撑着起身,手背脉搏抖了又抖,连着额角都不自觉抽动。
梁嗣音并未走过去,彼此间隔着一道门,她极为平静看向裴璟:“将军可听到了?”
“臣……听到了。”裴璟攥紧袖口,他欲言又止,“殿下,身子骨好些了吗?”
“裴将军不觉得自己话太多了吗?”梁嗣音深吸口气,“本宫如何,与你毫不相干。”
“是臣僭越了,不该……”他手臂略显僵硬垂下,无力感油然而生。
不该不懂分寸,不安分守己。
妄想去触碰悬挂天边的银月。
“想来裴将军也听到了本宫不会与陆浅意计较。”梁嗣音语气停顿,意味深长道,“但你,本宫会。”
这笔账,她会算的清清楚楚,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裴璟垂眸,压住难以抑制的情感,低声道:“多谢殿下垂怜。”
“养好身子。”梁嗣音望了眼四角的宫墙,“你的命必须由本宫亲自来取。”
话说完,没有任何犹豫离开了。
一路上梁嗣音都在想两个小太监所言之话,陆浅意还真是个麻烦,只是这麻烦比想象中来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就在梁嗣音想要再次去见陆浅意一面时,牢中却意外传来她暴毙身亡的消息,太医去瞧过无一例外称是得了疯病,早该死了。
同时牢里的狱卒通通换了一批,此举不言而喻,梁嗣音不用多想是皇帝的手笔,自己的弟弟她最清楚。
一旦有威胁到皇家的事发生,那便留不得,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非要除个干干净净才好。
想必皇帝已经开始暗中调查,这纸恐怕要包不住烈焰,即将引火烧身,一并消失殆尽了。
如今她唯一的选择便是静观其变,不能先乱了阵脚,叫人捉住把柄。
毕竟长公主做人外室,事不光彩,势必会引人非议,惹出许多祸端来。
梁嗣音回到寝宫,前脚将思绪收回,后脚便看到了皇帝梁易萧在殿前不知在做什么。
她行礼:“臣拜见陛下。”
梁易萧回眸,气色看起来好很多:“长公主回来了,朕等你许久。”
梁嗣音点头,大抵清楚对面人心中所想:“劳陛下挂怀,最近宫中事务繁多,也该多歇歇才是。”
梁易萧闻言,捂住嘴轻咳:“是啊,先帝在时,朕也没曾想到坐在这龙椅上会如此高处不胜寒,少了许多乐趣,怪不得每每见先帝总是愁眉苦脸的。”
“还记得……儿时朕最爱放纸鸢,还是长姐亲手做的,那时候可真是无忧无虑,你我二人从未有过隐瞒,可惜都回不去了。”
“臣不敢隐瞒陛下。”
见梁嗣音就要下跪,梁易萧伸手扶了一把,他失笑:“怎么,长姐,你还是不信我?”
梁嗣音长睫低垂着,回:“臣没有。”
梁易萧手抓得更紧了些:“那你怎么不看朕,不肯与朕对视?”
见梁嗣音一动不动,他叹口气:“罢了,就当朕听了些疯言疯语,开始说胡话……”
或许真的是他多虑了。
长姐就是长姐,不可能是其他人。
梁嗣音垂眸:“陛下,若是没什么事,臣想歇着了。”
梁易萧松开手,背过身:“长姐,过些日子北幽使臣来访……”
听到北幽二字梁嗣音下意识攥紧衣袖,连着呼吸声都重了些:“北幽来访,他们想做什么?”
梁易萧叹气:“朕知道长姐在那里受了委屈,但北幽新帝登基说是要多多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