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后的她,着大红嫁衣,十里红妆,被送入公主府内。
掀开她盖头的,是那个不太爱说话、却总是对她很好的少年。
……
盛云霖第一次没有被梦魇所缠绕,而是睡得很香甜。
醒来之后,可能唯一的遗憾是,睁开眼看到的不是谢斐的侧脸。
清晨,盛云霖梳洗了一番,然后跟着谢斐、谢珏兄弟俩去了京兆府。
府衙旁的驿馆里,程凌和他爷爷住在一处。一别近两月,再见到程凌时,他似乎长高了一些,脸上身上也晒黑了不少。谢珏倒是待他们不错,程凌被收拾得很清爽,不再有当初小乞丐的影子了。
他一见到盛云霖便要跪拜,盛云霖忙托住了他,笑道:「我说什么来着,有缘分自然会再见面的,这不是见到了嘛。」
程凌脆生生道:「我知道来京城这一路,姊姊还派人保护我们了。程凌感念姊姊的大恩大德!」
盛云霖道:「无妨,一路平安就好。后面的日子才更凶险,你要做好准备。府尹大人跟你说了吧?我们后来才知道,你家的事情牵扯甚广。」
「我已经知道了。」程凌暗自握紧了拳头。
「怕吗?」
「不怕!」他坚定地摇摇头。
她上一次问程凌时,程凌也说不怕。虽然可能是无知者无畏,但她更不想辜负了程凌的这份信任。
她拿出了几份田契、地契来。
「你家的宅院、田产早都充公了,江宁府衙已经陆续将其变卖。你家宅院出过事,一直没人买,我就给买了下来;还有那些卖掉的田庄,我能找到的,也都买了回来;至于铺面那些,因需人经营,我便没有擅作主张,待日后你家平反了,向皇上请个恩典便是。」
程凌盯着那几张契书,愣了好一会儿。
契书上全都是他的名字,盛云霖一应办妥当了。
「这件事……皇上也会知道?」
「会。」盛云霖郑重地点点头,「所以我说,此案重大。」
「那这些东西,姊姊是不是花了好多钱……」
「这个你不用担心。」盛云霖摸了摸他的头顶,「这些祖产本就都是你的,你家平反以后,依律,朝廷也该补偿你,只不过这些田庄都已经流通,十有八九补你的是银子,所以我提前帮你买了回来,省得被别人占了去。到时候朝廷赔了你银子,你再还我就是了。」
「好。」程凌认真道,「我一定全部还给姊姊。如果不够,我长大了也会还的。」
「那我等着。」盛云霖微笑道。
不过买回来这些宅院、田庄的钱,本就是风无痕从贾诚那儿得来的,盛云霖分了一半走,如今还剩下不少。所以她只是找了借口搪塞一下程凌,并不打算真的要程凌的钱。
倒是程家那块祖传的宝玉——虽然不晓得到底是不是真的和氏璧,但此时恐怕已经到了齐国梁王的手里,她找机会还是得要回来、原物奉还的。
她的手伸不到齐国那么远的地方,不过指不定风无痕能轻松做到。下次见到风无痕时,她得想想怎么才能说服风无痕把玉给她弄回来。
盛云霖又叮嘱了程凌一些事情,无外乎是要听府尹大人的话,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后面可能会吃些苦头,但挺过去就没事了,她会尽可能保护他。
见完了程凌后,盛云霖和谢斐、谢珏出了驿馆。
谢珏感叹道:「不曾想到,小嫂嫂竟是这般善良之人。」
他自动把「未来的小嫂嫂」简化成了「小嫂嫂」,谢斐倒也没反对。想来谢珏在家里没规没矩、没大没小已经很久了。
盛云霖笑道:「我也没想到,谢家还有府尹大人这般有趣的人。」
一想到谢斐这种品行端正、话很少又很自律的,是宣夫人的儿子,而谢珏这种面若桃花、时刻带着笑、又惯爱插科打诨的,反而是秦夫人的儿子,盛云霖就觉得好玩儿。
若不是他们差了两岁,盛云霖真的会怀疑当初他俩是不是抱错了。
谢珏叹气:「当年我爹就是嫌我性子太跳脱,说话又随心所欲,若回了京,恐怕很容易在朝堂上触怒长公主殿下,于是乎,就让我好好在外面待着了。」
谢斐正欲言语,却被盛云霖挡住了。
「为何会触怒她?」她问。
谢珏犹不自知,继续感叹道:「伴君如伴虎,何况是长公主殿下那般的母老虎,多凶悍啊?稍不注意就要被砍头了。」
「……」盛云霖扯了扯嘴角,「我看谢斐当年伴君不也伴得挺好?」
「我哥又不爱说话,自然也就很难说错话。」谢珏一本正经道,「不像我,话多,多说多错。」
盛云霖点点头:「府尹大人颇有自知之明。」
谢珏:「那是。」
谢斐:「……」
盛云霖又道:「其实我们云南盛家,盛产母老虎,我觉得府尹大人还是不要给小公子求娶盛家女儿了。」
谢珏:「……啊?」
谢斐丢给了谢珏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盛云霖换了个话题:「程家的事儿,最好还是进宫一趟,私下知会皇上一声。」
「皇上回来了吗?」谢斐问谢珏。
谢珏道:「回来了。」
「好,我们即刻入宫。」
见他俩准备立刻动身,盛云霖又叮嘱道:「还有,你们最好和皇上建议,让刑部主审这个案子。」
「我亦有此意。」谢珏颔首。
刑部本就是管全国重案的,但此案牵扯到了朝廷重臣,后面必然会把霍玄承也牵扯进来,交由大理寺来审也很正常。然而,当前的大理寺卿是霍玄承党羽,刑部尚书持中立态度,谢家早在盛云霖当政时便被认作帝党,再加上京兆尹府这儿又保留了一份供词,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如今刑部最适合做这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