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儿八经算起来,这恐怕真的是——她的初吻。
真是要命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飞快拆开了风无痕写给她的信。不过粗粗一看,就让她尴尬得直想翻白眼。
信上全是溢美之词,夸起盛云霖来完全不打草稿,既说她面若桃花、肤若凝脂,又夸她遇事不惊、丛容果敢,总之令风无痕一见难忘,盼望她来江宁与之相会。
……呃,确实是一派胡言乱语。还好谢斐没瞧见。
不对啊,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瞧见了又能怎么样?
盛云霖又不自主地捂住了脸。
唇上还隐隐作痛,清晰地提醒着她适才发生的事情。
最终,化解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是小二送来的第三个信封。
这个信封略厚,里面是苏惟给盛云霖办好的身份文牒,从此以后她便是在官府备过案、有户籍的「良民」了。
盛云霖打开一起瞧,顿时为自己的「新身份」惊到了。
谢斐并不是随便托苏惟给她弄了个身份,而是让她再次成了云南盛家的女儿。
通常来说,臣子至多只能被封公侯之爵。她爹长宁王,因为军功卓越,是陈朝开国以来唯一一个异姓王。当然了,长宁王生前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而她这个女儿也不在人世了,所以长宁王这一脉也就断了。
但是,世代镇守西南边关的盛家并没有就此衰落。她还有个叔叔,承袭了她父亲西南大将军的官职,并被她亲自封为武安侯。
谢斐授意苏惟给自己弄来的「新身份」,便是武安侯嫡出的三小姐。
盛云霖拿着这身份文牒,又上楼去找谢斐了。她假装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问道:「你替我安了这么个身份,没问题吗?」
「我已经修书一份,请人送与武安侯。」谢斐道。
「他不答应怎么办啊?」
「不会不答应。」谢斐道,「他欠我一个人情。」
「啊?」
「你去世后,霍丞相安排言官弹劾过武安侯,当时我帮了他。」
「……谢谢。」顿了顿,盛云霖又补充道,「不过你一向正直,也见不得别人被冤枉。」
「我四处云游,三个月前刚去了一趟云南。当时武安侯的三女儿去世,他怕老祖宗太伤心,就对外说女儿嫁去京城了。」
「原来如此。老祖宗年纪也大了,能瞒着就瞒着吧。」盛云霖叹了口气,「所以,你就给我安了我三堂妹的身份?」
「嗯。年纪差不多。」
「……」
盛云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谢谢吧,显得太单薄。
什么都不说吧,又好像她很没良心似的。
谢斐真的是什么都考虑到了。她还是盛家女,依旧身份尊贵,而且也解释得通她为何这张脸长得和前世如此相似。
「你今日好好休息一番,明天我们出发去江宁。」谢斐说罢,离开了房间,又让小二另开了一间。
——他俩终于不睡一间屋子了。
盛云霖一个人留在屋内,对着那身份文牒左看右看。
谢斐什么时候和她本家关系那么好了?她以前怎么不知道?
还是说,都是她死后这三年来发生的事情?
谢斐这人,从入仕以来就一副冷清清的模样,不仅同年的进士们很难与他结交,就连比他官大好几级的都请不动他赴宴。后来他一路青云直上,更是整个朝堂上少有的「生人勿近」了。
可他居然对武安侯家的私事知道得这么清楚,想来关系极近。
盛云霖总觉得谢斐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不过转念一想,谢斐有什么事情不想告诉她,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谁能猜透太傅大人脑子里想什么呢?
「哎——」想到这里,她又叹起气来。
叹完后,又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嘴唇是不疼了,但心情似乎也没有变好。
盛云霖又用手指轻轻触碰了唇部。
心情很奇怪,奇怪得难以形容。脑海里一团乱麻,她今晚恐怕要失眠。
谢斐和盛云霖的车马行了数日,终于抵达了江宁城。
自古以来,江宁便是富庶繁华之地,江宁这个称呼,亦有「江南安宁」之意。因丝织闻名天下,江宁织造署便设在此处。江宁织造郎中一官,更是历来非皇帝亲信而不可得,两湖总督都要让其三分。
如今,江宁织造郎中贾诚,家中失窃了。
贼人还留了条子,落款「风无痕」三个字,气得贾诚吐了血。
江浙一带,消息传得极快。不知是谁给贾郎中指了条明路,总之,谢斐和盛云霖的车马刚一进江宁城门,贾郎中的人便堵住了他们,请其登门。
到了贾郎中府上,贾诚寒暄不过三句,就急切地对谢斐道:「谢大人,那贼人这次可是偷走了我预备呈献给那位的至宝!」
他指了指天。
「听闻这贼人在临安作恶,被您追回了失物,还请您帮帮贾某,贾某必定倾囊相报啊!」
盛云霖没忍住,轻轻扑哧一笑。
古有「倾囊相助」「舍身相报」的说法,却从未听过「倾囊相报」的。要么是这位贾郎中文化不好,要么就是过于土财主了。
这位贾郎中,她并不熟悉,想来是她身故后新上任的织造郎中。江宁织造署过去多由皇亲国戚掌管,也不知陈煜为何要给他这个肥差。
但盛云霖这一笑,却惹得贾诚侧目。
因她戴上了维帽,垂落的轻纱遮得她的面容并不真切,故而贾诚只瞧见了一个年轻女子,也不知是何来历,不满道:「谢大人,我俩商谈要事,女眷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