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语容将裁纸刀推开,果决道:“不了。往日有意亲近时,曾清晰记得哥哥说过:你不喜欢。”
她欲收回手,被宁渊一把攥住。
温厚大掌将细美柔荑紧紧包裹,他兀自端坐,把她往自己怀中拽了一程,云语容欠身往前,双脚虚浮地踩在地面,努力平衡着不让自己摔入他怀中。
宁渊的唇靠近她的耳朵,低沉的声音宛若磁石,“若非为你,我何必留在王府与那疯女人演戏?妹妹投桃报李,做些微末小事服侍兄长而已,为何推拒?”
被他温热的气息熏染,云语容的耳根迅速热了一片,心跳乱如鼓点,头一次在宁渊身上嗅出了危险霸道的气息。
他手上动作不停,不顾她的抗拒,硬生生掰开根根手指,将裁纸刀塞入她的手里,教她握紧。
她急了,小声道:“哥哥放手。”
他劲道不松反重,“做不做?”
云语容闭上双眼,轻声叹道:“做,我做。”
宁渊这才松手,“动手吧。”
云语容拿着薄刃的手抖了抖,小心翼翼的拆信封,半眼不敢看他。
少顷,宁渊对屋外恭候已久的侍从说道:“进来。”
乘风来到桌前,拱手道:“公子,家书到了。”
宁渊暼了云语容一眼,乘风将信呈给云语容,转身出去仔细关上了房门。
云语容用裁纸刀划开信封,取出信递给宁渊。
宁渊一目十行的读去,读到末尾处,抬头笑了笑,道:“父亲和姑父身体无碍,浮图毒久未发作,当是你的药丸之功。”
宁渊将三页信纸平铺在桌面,邀云语容共读家书。
信上写着云安入京述职顺利,现已返回勋阳巡抚任上当值,身体康健无恙,云语容露出宽慰的笑,目光柔和宛如润泽明珠。
她挨着宁渊身旁坐下,将信件一封接一封的拆开,递给宁渊,宁渊眉目专注,不时仍用眼角余光扫过她。
太阳高照,暑气渐浓,云语容缓缓摇着团扇,微风不时拂向宁渊。
一瞬间,二人好似回到年少时的那年夏季,云语容喉咙滚了滚,忽然想念多年前喝过的荔枝水的味道。
宁渊不知晓她的心思飞到了天外,将一页信纸送到她眼前,“这府上的道医果然有些名堂,你看这里。”
信上所写是对周王府道医的调查,说是一个姓池的道士和同门师兄争夺观主之位,池道士暗害师兄闹出人命,后来隐姓埋名躲到周王府做了一名炼丹道士,王府中大部分丹药都是出自他手。
云语容收起信纸,“多谢哥哥费心,我这就去会会他。”
宁渊亦站起来,“一起去吧。”
云语容笑道:“怎么了,担心那道士杀我灭口吗?”
宁渊道:“我只是无聊罢了。还不走?”
二人离开书房,于院中撞见雪素,宁渊特意嘱咐雪素看好萧兰曦,不准她再出寒星殿,又让王府中的侍卫引路,和云语容一同前往炼丹的药庐。
萧黎喜爱钻研医术,周王府的药庐单独占了一间大院,药庐中养着十几个炼丹道士及道医,早晚诵经焚香,使药庐形同一间小道观。
只是比不得道观中规矩森严,此时正值晌午,道士们松松散散三两成群,有的在树荫底下打坐,有的在廊下打拳练功。
云语容打眼一看,这些道士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皆非为首的那位池道士。
王府中常常有丫鬟仆人来到药庐中取药,云语容和宁渊一路走进院子,道士们习以为常,只有错身而过时,有几个道士向宁渊问好。
他们在宁渊刚入王府时,因好奇偷偷窥探过,认得姑爷的长相。
宁渊问:“道长何在?”
小道士答道:“师父在丹房里练功,吩咐不许外人打扰,小人前去通报一声。”
宁渊制止道:“不必。”同云语容朝丹房内走去。
炼丹最重火候,讲究避风,一般房屋便是修得再牢固也会透风。萧黎为了炼制出最佳丹药,特意在药庐中建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假山,将丹房建在山体中。
宁渊和云语容穿过一个山洞,眼前藤蔓交织,流水潺潺,别有洞天。
洞内摆放着八尊紫铜炉鼎,炉内燃着熊熊火焰。
一个清癯老道身着紫色道袍正在闭目打坐。
云语容扯了扯宁渊的袖子,问:“哥哥,是他吗?”
“看起来是。”
两人一问一答,声音虽轻,足够传入老道耳中。
老道被扰了清净,顿时有些不愉悦问:“你二人是谁?丹房重地也是你们能乱闯的吗?”
云语容是府上丫鬟的打扮,自是丫鬟无疑,宁渊衣着不凡,池览也只当他是府上的客人,乱走乱闯来到丹房。
云语容不客气的顶了回去,“老道莫不是眼瞎了,这位是兵部侍郎宁大人,府上仪宾,还不上前行礼。”
池览在王府中住了二十年,仗着医术精湛,将王爷王妃的身子调理得稳妥,连萧黎都敬他三分,他自恃功高,听说郡主带了相公回府,他也并未向弟子们一样好奇来人,而是坐在药庐中等着对方主动登门拜见他,如此方显得出他的身价地位。
因此他并不认得眼前公子便是仪宾,不料他不仅来得快而且来得巧。
池览老脸一热,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袖,上前行礼:“老道乌不凡拜见姑爷。”
云语容心想:池览年轻时犯下命案,后改名换姓,想必现在的名字就是乌不凡了。
这老道的岁数算起来应当有一甲子,然而他也不知是用什么办法保养的,须发黑亮,两缕长眉自眉尾垂落,皮肤光滑无褶,看起来宝相庄严,像是个道行高深的得道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