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并没有马上叫许知钦去市局, 过了几天,他留言告诉许安繁调查组又找到了一个收到过戒指的女孩儿,叫林瑶, 是岳照当年班主任的女儿。
沈执:“她之前是记者, 写过岳照的新闻, 还想做一个深度报道,不过没能实现,因为她离职了。”
沈执:“离职几个月以后, 她精神突然出问题了, 都是二零一八年发生的事儿。”
沈执:“我问了她同事, 说她离职是因为谈了个男朋友,男朋友在创业,希望她跳槽到自己公司做宣传工作, 但她还没去的时候两个人就分手了。”
许安繁说:“我见过她。”
她想起在黎群英家,那个把剪刀朝自己飞掷过来的长发女孩。
对方看她时复杂的眼神也突兀地闪现在脑海中。
许安繁有了种不太好的猜测。
她打字的手不那么平稳了:“跟她恋爱的人是我哥哥吗?”
沈执:“不确定,但根据她前同事从她嘴里听到的情况, 很有可能是这样。”
沈执:“不过没什么用,因为就算是林瑶亲口说的也不一定能作为直接证据, 她毕竟精神有问题。”
许安繁沉默了。
她决定亲自去找林瑶确认。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许知钦,对她比对别人都重要。
正好是周末,黎群英家的地址许安繁还留着, 她开车去的路上经过超市,顺手买了果篮一起带去。
这次黎群英的态度变得和缓了很多, 许安繁说自己是来看她和瑶瑶的, 她就把许安繁放了进去。
“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黎群英给她倒了杯水。
许安繁握着杯子,努力不让语气泄露内心的情绪:“沈队那边锁定了一个嫌疑人,给岳照送过戒指。”
黎群英像是被勾起了回忆:“瑶瑶之前谈的男朋友也送过她戒指, 她一直挂在脖子上。”
许安繁也有印象自己上次来的时候,林瑶脖子上挂了指环形状的首饰。
她试探性地问:“是什么样的戒指?”
黎群英描述了一下:“是一个莫比乌斯环的形状,镶了碎钻。”
然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那个人,瑶瑶也不会辞职,她谈恋爱的时候没跟我说,辞职也不跟我商量,分手之后都不愿意告诉我那个男的叫什么,怕我去找他麻烦。”
许安繁忽然意识到,如果黎群英知道自己很可能就是那个男人的妹妹,对自己的态度就不会是这样了。
没跟黎群英说几句话,里屋林瑶的房间就传出了捶门的声音,黎群英赶忙站起来,过去拉开门,低声问她怎么了。
林瑶语速很快地说了几句话,而后许安繁就听见轮椅被推过来的声音。
“她想晒太阳。”黎群英边对许安繁解释,边把林瑶推到了窗边能被阳光照到的位置。
林瑶今天的状况看起来还不错,一直安安静静的,黎群英说自己去厨房切点儿水果,就把许安繁和林瑶单独留在了客厅里。
“瑶瑶。”许安繁轻轻叫了林瑶一声。
林瑶原本一直低着头,闻言朝她那边看过去。
目光接触到许安繁面孔的时候,林瑶又露出了那种茫然和难过。
“许……”她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而后伸手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那是她放吊坠的位置。
许安繁一瞬间就懂了林瑶透过自己在看谁。
她跟许知钦长得有五六分像。
五脏六腑像被绳子捆绑抽紧,许安繁顿时透不过气来了。
真的是许知钦。
是从小陪她长大,对她无比呵护的许知钦。
许知钦从来不跟她说任何关于女朋友的事情,原来是因为他从未真心喜欢过谁,他把每一个人都当做工具。
许安繁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黎群英家的,只记得过了好几天,她才终于鼓起勇气打电话给沈执,告诉他林瑶的那个前男友应该就是许知钦。
“我想起来之前我念大学的时候,有一次一个女生给他打电话,他说是公司的人,没有当着我接,回去之后才回的,我觉得有可能就是那些女孩儿中的一个。”许安繁努力地从记忆中搜寻有关的细节。
她还告诉沈执,许知钦似乎对岳照的案子格外注意,一直不希望她继续参与下去,现在想想,也许不只是担心她的安危。
沈执耐心地听着,到最后,他说了个“你”字,却又把接下来的话都咽回去了。
许安繁知道他想说什么:“我没关系,就算我哥哥真的是嫌疑人,我还是希望能给岳照一个交代。”
沈执沉吟片刻,说:“下周我会叫他来询问。”
许知钦去市局那天晚上下了大雨,比五年前把许安繁困在庄启家那场雨还要大,时值深秋,冷得淋漓。
许安繁手机上有许知钦下午发来的消息,说沈执让他尽快去市局一趟,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为什么没告诉他。
即便是这种时候,许知钦也仍然没有对她发火,还是无比地耐心:“小繁,你是不是跟沈队说什么了?我觉得你对哥哥有误会。”
许安繁通通都没有回复。
她独自待在家里,大颗的雨水打在玻璃上,留下透明斑驳的痕迹。
空气实在安静得令人窒息,许安繁起身披上件大衣,拿了车钥匙,在这样下着大雨的天气出了门,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这座城市里游荡。
她在北市待了六年,在这里失去岳照,和庄启分开又重逢,认识了许多朋友,到如今也在这里发现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哥哥原来还有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