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候她随手拿了放在车里的一本书在读,看了不太长的一会儿,车窗就被人从外面敲了敲。
许安繁抬起头,看到沈执正站在外头,挑着眉看她。
她打开车锁,沈执从副驾驶坐上来。
“特地来的?”他问。
许安繁说:“也不算,下午做了点儿工作,离这边不远。”
沈执一瞥她手里的小册子:“什么书?”
“《然后,活下去》,”许安繁将封皮展示给他看,“坂元裕二写的,一个日本编剧。”
在这本书里,坂元裕二说,写小说要写两件事,一是在日常生活中不能真的去做的事,二是已经无可挽回、发生了的事,再满心痛悔,都可以在文字里重新来过。
“大作家就是爱看书,你之前送给我那本,我看了好几年才看完。”沈执说。
他指的是《都柏林人》,当年岳照在遗书里引用的乔叟著作。
许安繁合上书放到后座:“有新进展了吗?”
“有一些,按照冉臻的录像,我们找到了当年霸凌岳照的那几个女生,”沈执看着许安繁,“你有心理准备听具体的情况?”
许安繁说有。
“其实也挺莫名其妙的,就是因为她隔壁宿舍一个女孩儿看她不顺眼,觉得她是外地转学到北市来的,低人一等,联合所有同学孤立她,说她胖,身上有味儿,后来就发展到把她带到天台上欺负,伤都在身上不在脸上,所以也很难被发现。”沈执说着摇了摇头。
许安繁想起一件往事:“她当时跟我说过隔壁宿舍的同学半夜还在吵,为了这个她要买耳机,我让她去找同学说一下,她就转移话题了。”
她不禁有些自责:“如果我当时再细心一点儿就好了。”
在岳照纠结身上味道、用很多洗发水沐浴露的时候,在岳照总穿长袖长裤的的时候,如果她细心一点,是不是就能早一些发现问题。
沈执望着窗外高远的天:“我这次联系她们,甚至有的人已经忘了,我很想问问她们,知不知道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许安繁动了动嘴唇:“那照照的死因……”
沈执说:“直接原因跟她们无关,她们的确把岳照推到栏杆那边威胁她要把她推下去,但栏杆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松,岳照一靠上去就掉下去了,本来我们以为是装修拆了,但后来想想,拆了谁会再放回去,而且还故意显得好像一切正常一样。”
许安繁的思维跳跃到了另一条路上:“有可能是送岳照戒指的那个人故意弄坏的吗?”
沈执想了想说:“不排除,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许安繁又问:“那他的身份有确定吗?”
“没有,不过局里有个小伙子女朋友跟那家店的主理人认识,正在帮忙牵线调查,我们这边要求也不高,能给个名字就行。”沈执说。
已经到了秋天,深蓝的天空静得像一泓广阔的湖泊,许安繁听见身侧的沈执说:“我有种直觉,这案子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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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繁发消息跟许知钦说了要去AI大会收集素材的事情,许知钦很快就联系主办方给她安排了位置,当天早上开车过来接她一起。
赶上早高峰,路上有些堵车,周围有司机此起彼伏地按喇叭,许知钦倒也不着急,悠闲地问许安繁周末要不要一起吃饭,是想到外面吃还是去他那儿。
“都行。”许安繁说。
许知钦又同她闲聊两句,然后想起了什么:“对了,这次庄启也去。”
他说完,端详了一下许安繁的表情。
许安繁没再像从前那样逃避关于庄启的话题,只说了句这样。
许知钦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说什么,顺着往下道:“京云现在势头正猛,所有企业都想接入他们的BrainWave模型,前两天我们一个副总还跟我提这事儿来着。”
许安繁摇摇头:“你们这些事儿我不懂。”
许知钦的车开到会场,有人过来替他和许安繁拉车门,他带许安繁进去,一路上跟遇到的人有来有往地寒暄,随和又不失威严,只是聊天的最后总要炫耀似地介绍一下大作家妹妹,让许安繁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悄悄说:“人家都不认识我,哥你别瞎吹。”
许知钦振振有词:“那是他们没文化,再说我一介绍他们不就认识了吗。”
许安繁无奈,还要再说什么,许知钦却已经同迎面经过的一个人打了招呼:“庄总监。”
庄启也看到了他们,他的目光先落在许安繁身上,而后才移向许知钦,他微微颔首:“许总。”
两个人简单交谈了几句,都是商业上的内容,少顷,一群人围过来,争着抢着向庄启逢迎示好。
许知钦也没多停留,陪许安繁去观众席落座。
大会正式开始之后,许安繁点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第一个上台的就是京云科技的首席技术官庄启。
这是一次国际性会议,与会的专家作报告用英语居多,许安繁很长时间没再听过庄启说英文,他微微张嘴,流利低沉的发音擦过薄薄的嘴唇,整个人在聚光灯下显得冷漠而遥远。
许安繁无端走神,她想起自从上次庄启加了她以后,并没有跟她聊过天,两个人就像陌生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