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问:“为什么帮我?”
最开始在黎群英家楼下见到庄启时,她以为他在隐瞒什么,并因此想要阻挠她,但这段时间以来,她发现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前些日子媒体在她新书的事上借题发挥、捕风捉影,他尽管态度冷漠,却没有怪她,这次又帮她解了围。
庄启的瞳孔很深:“你希望我怎么答。”
许安繁问的时候并没有预设答案,他这样一问,倒把她问住了。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庄启看起来也不是很想回答,亦未继续追问,只是把头转了回去,望向台上展示的拍品。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平静。
其实许安繁也明白,或许庄启帮她只是为了这场拍卖能顺利进行,不要被她的小插曲影响,但她总觉得不只是这样。
拍卖进行到尾声,许安繁还想再去找小鱼,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而庄启好似没懂她意思,并未给她让出通道,她只得俯身对他说:“我出去一下。”
两个人挨得极近,许安繁的发梢垂落到庄启胸前,从她的角度,连他双眼皮的褶都看得很清楚。
曾经也不是没有过这样亲昵的距离。
同喝一杯游乐园的柠檬茶、在海上悬崖吹风看海鸥,那时她在他眼睛里,发现的是一个呼啸奔涌灿烂着的世界。
许安繁微微恍惚,脚下不觉就被庄启黑色的皮鞋绊了一下。
他抬起手,像是想抓住她,而许安繁努力平衡着站稳,不动声色地抬起胳膊,隔绝了即将发生的触碰。
庄启终于站起来,她得以顺利地走了出去。
许安繁没有回头,所以也没看见庄启低下头,晦暗不明地盯了眼手心。
沿着会展中心绕了一圈许安繁也没找见小鱼,打听了几个戴工牌的工作人员,有人告诉她小鱼好像身体不舒服,拍卖会开到一半就请假回家了。
能懂小鱼是在躲自己,许安繁没办法,只能离开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断掉,她有些沮丧,在会展中心附近随便找了家快餐店吃午饭,一边吃,一边在手机上打开了她发现小鱼的那个社交平台,想再看看对方的主页。
平台的站内邮箱显示她有一封未读短信。
许安繁点开,意外地发现居然是小鱼发来的。
小鱼:“抱歉不能直接告诉你我前男友的名字,因为他是做金融的,在我们的行业里很有话语权,我不想被连累。”
小鱼:“不过可以跟你讲的是他谈恋爱的时候跟平常反差很大,所有人都觉得他平易近人又温柔,我也是被这一点吸引的,但真的跟他在一起以后,他就像一个暴君。”
小鱼:“我们大部分的约会都是上床,他不许我认识他任何现实中的熟人,任何私事都不跟我说,也不让我给他打电话,只能他联系我,有一次我打过去,他当时没说什么难听的,可能是旁边有家人朋友,但事后他对我大发雷霆,罚我一个月不能跟他见面。”
小鱼:“但他好的时候又特别好,他长得很帅,眼下有一颗痣很好看,他给我做饭,买很贵的礼物,说好听的话给我,我总催眠自己那就是爱我,只是后来我才发现,我对他来说就像个宠物,高兴的时候摸一摸,不高兴就踹到一边去。”
许安繁读到小鱼描述前男友眼下那颗痣的时候,心里忽地一震。
许知钦也有那么一颗痣,也是金融行业的。
但她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的,她跟许知钦从小一起长大,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时小鱼又发来最后一封短信:“我能说的都说了,希望你不要再找我,就到此为止吧,我也只是普通人,希望你能体谅。”
许安繁产生了某种预感,她给小鱼回复了一个“好”字,屏幕上却显示她已经被对方拉黑了。
回家以后,她将小鱼的回复截图下来发给沈执,告诉他自己联系到小鱼了,虽然不确定对方的前男友是否跟送岳照戒指的是同一个人,但至少算是有关的信息。
沈执:“她为什么愿意告诉你?”
根据小鱼发来的文字,许安繁推测道:“今天庄启也在,她大概觉得我跟庄启是熟人,怕我搬出庄启来逼她。”
沈执没再回复,许安繁放下手机,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忽然打开电脑,点开了前些天姜编发给她的《无夏之年》送审前定稿。
都是已经印刻在脑海中的字句,她飞快地向下翻,沿着自己当初勾勒的脉络重演了一遍二零一八年的夏天。
她在剑桥的街头遇见庄启,后来他回国,她约他游泳的时候他才第一次见到岳照,之后没多久岳照就离世了。
警方不曾查到庄启的动机,冉臻说送岳照戒指的不是他,今天小鱼所描述的前男友也跟他对不上,如果庄启那时候真的喜欢岳照,完全可以像他以往对待别的女生一样跟她断干净,何必这样辛苦地暗度陈仓。
所以她的猜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庄启没有嫌疑。
可是他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她,那天在天台上,岳照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思维再次走到死胡同,这始终是许安繁心里迈不过的一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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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繁信守承诺,没有再去找小鱼,沈执那边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短期内都没有再联系她,倒是冉臻中途给她留言问过进展,她只说市局还在调查。